林讓這小子的語氣，怎麼那麼感覺有點像炫耀的意思呢？
他忽然記起高二的時候，林讓和顧星邇好像坐了一整年的前後桌吧？！
簡直是人形靶子啊。
聞言，賀書辰的筷子懸在了半空中，排骨湯的油星子在碗裡晃出細小的波紋。他眯起眼睛，帶了些審視的味道看向林讓：「是嗎？」
林讓心中警鈴大作：「好好好，我知道你不是問我——我問了但是她也沒和我說啊，感覺應該是這次月考考得不好被說了吧，她、她家裡管的很嚴的——噢噢噢她說讓我以後別給她發消息了，應該是手機被沒收了吧？」
這次沒等賀書辰開口，連姜競停都有些驚訝了：「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啊？」
言外之意，你小子不會也和賀書辰一樣對人家女孩子有想法，所以才那麼關注吧。
林讓很驚恐又有些無奈：「不是兄弟，我真的只是和她前後桌時間長了而已，之前班裡有什麼活動她不是都不去的嗎？上次國慶不也是，這是客觀事實。」
他病急亂投醫：「我真的對她沒有別的意思，我不會和你搶的……」
說完，林讓自己也愣了一下。
然後空氣似乎也凝固了一瞬。
姜競停沉默地低下頭，偷偷地瞥了賀書辰和林讓一眼。林讓很懊惱，不知道自己怎麼一急之下就說出來了。
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。窗外的陽光透過食堂的玻璃，正好在少年的側臉上投下了一道光線，卻在他的睫毛下投出了一小片的陰翳。
可是賀書辰雖然沒有肯定，但也沒有否認。
林讓忽然覺得，就算沒有他剛剛的一時失言，賀書辰其實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。
只是不知道礙於什麼原因，他才不想承認，也不想讓別人知道。
何況他就算真的是那個捅破窗紗的人，很多事也還是要賀書辰自己去做的。
林讓於是慢條斯理地嚼完了最後一塊排骨：「走吧——你們倆等會兒去不去小店？」
「哎可以，我那個練習本剛好寫完了，去重新買一沓。」姜競停接道。
賀書辰沒說話，心不在焉地跟上了他們，心裡卻還在想剛剛林讓說的「應該是手機被沒收了」。
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沒收手機呢？
……
學校的超市門口和裡面都擠滿了人，賀書辰粗掃了一眼就有些懶得進去了，他順手把飯卡遞給了姜競停：「老薑，幫我買個糖。」
姜競停愣了一下：「你怎麼那麼喜歡吃糖啊？跟個小孩一樣——要哪個？」
賀書辰對兄弟的發言略微有些不滿：「少廢話，上次那個。」
「哦。」姜競停不甚在意，拿著他的卡擠進了人群。
賀書辰無所事事地靠在台階最上層的門框上，他的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人群，突然定格在了某處。
超市門口的那個種了棵石榴樹的小花壇上坐了個女孩子，正雙手撐臉盯著地面在發呆，像是在等什麼人的樣子。
他們隔得不遠，她眼眶周圍的紅色已經看不出來了，只是浮腫依舊沒有消失。
賀書辰幾乎是本能地從門框上離開邁出了腳步，又硬生生在原地剎住。
林讓和姜競停還在超市裡面，門口雖然圍了很多很多人，但都不是三班的。賀書辰深吸一口氣，抓住了這個無人在意的時機，裝作不經意地晃到了顧星邇身後。
他雙手插著口袋，微微彎下腰：「嗨。」
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，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靠近，這會兒很明顯地被嚇了一跳，一下子僵住了。
她抬起頭錯愕地盯著眼前少年的臉，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，隨即她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：「幹嘛？」
只是這語氣太隨意了，連她自己都有點發愣。而且這麼些天過去，她也沒想到賀書辰還會突然過來和自己搭話。
陽光透過石榴葉的間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賀書辰這次終於看清了她發腫的眼眶和眼白上的紅色血絲。
他又有些心疼了。
只是不知為何，他忽然覺得顧星邇這次的笑和之前那些好像有些不一樣了。
還有她那聲「幹嘛」，讓他心情莫名好了起來——顧星邇對他的態度和以前大差不差，之前的那些擔心的那些事也沒有發生。
賀書辰的喉結動了動，視線依舊停留在顧星邇的眼睛上沒有移開，卻佯裝隨意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，道：「你眼睛怎麼了？」
顧星邇聞言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眼角，隨即意識到什麼似的放下手。她莫名覺得自己有些狼狽，於是垂眼避開了賀書辰的視線，很快地回答道：「昨天睡晚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