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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筍就著茶水一連吃了兩塊才停下。

孫小筍轉頭看傅停,欲言又止。

傅停耐心地等她開口,等她和自己說這一年間的經歷,等她解釋為什麼身上纏繞著若有若無的魔氣。

他不能主動問。

會破戒。

他為了抑制心魔,故意不去留意和小筍有關的事情。

小筍離開的這一年間,慾念未被帶在身上,拋下面子,怨氣十足地給他託夢,要他去找小筍,把她帶回來。

傅停不僅拒絕了慾念的請求,還將它困在自己的識海,日夜規訓教導,讓它作為一把劍,不要對小筍抱有非分之想。

慾念猖狂大笑。

「非分之想?傅停!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,究竟是誰有非分之想?」

話鋒一轉,又纏上去,低聲蠱惑:「你不如將魂魄分我一半,再給我做個身體,你這輩子尋道問仙,一心修煉,恐怕沒有時間搞這些無聊的情愛之事,不如讓我來。」

「我和小筍成親,不就相當於你和小筍成親?如此一來,你也算是心愿了了,不必再受此情苦,想必修為精進,也不是難事。」

傅停一把推開他,冷漠道:「滾。」

慾念嬉笑:「氣什麼?我才不是說說而已,你好好想想吧。」『

自此之後,傅停每個夜晚都會夢見小筍。

夢見大紅的婚服,紅燭滴淚,賓客如織。

別人說他們郎才女貌,他便喝一杯,說他們天生一對,喝兩杯,若是聽到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幸福美滿這種話,酒杯就更放不下了。

他酒量甚佳,堪稱千杯不醉,但再夢中卻實實在在被灌多了酒,天旋地轉、頭暈目眩,跌跌撞撞地去找自己的小新娘,倒在撒著紅棗、花生、桂圓和瓜子的榻上。

不合理法、放浪形骸。

一個理智的、知曉自己做夢的傅停,這樣評價自己。

並且冷眼旁觀,看自己挑開新娘子的蓋頭,吻下去。

日復一日。

他的理智瀕臨崩潰。

對小筍的妄念、不可言說的慾念、壓抑隱忍的執念,編織成一張細密的巨網,苦苦纏繞著他。

在他終於忍無可忍,不願再沉浸於夢魘之中時,小筍回來了。

腦袋裡的弦即刻斷裂,當他能夠思考時,自己竟將小筍按在身下。

呼吸交融。

小筍看著他,又像沒在看。

和夢中的景象……何其相似。

傅停依舊在安靜等待著小筍的回覆,他神情平和自然,那張堪稱天賜的臉,即使看了這麼長時間,還會令人時不時地感到暈眩。

孫小筍本想直接告訴傅停自己墮魔的事,看看他什麼反應,但一聽他心裡活動這麼有意思,話到嘴邊拐了個彎,變成了:

「仙尊加工的甜糕真是天下獨一份的好吃,只可惜我準備閉關修行,不知何時才能出關。」

孫小筍勉強咧嘴笑笑,滿臉藏不住的心事,「甜糕倒是次要,只怕是日後不知何時才能有機會再來見您。」

傅停:「何出此言?」

孫小筍有一瞬間的懊惱,像是在暗示自己說錯了話,而後不著痕跡地對傅停說:「上次去山下歷練,本以為半個多月就

夠用,結果遇到一些意外,硬是拖了一整年。」

「這次閉關,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。」

「對了仙尊!我還沒跟你說呢,這一年來,我……」

傅停安靜地聽著,情緒隨著小筍的講述而略有起伏,時而點頭應和,時而適當地遞幾句話,表現得像完美的傾聽者。

其實心底正在對自己冷嘲熱諷。

——傅停,你看,她不信你。

一句實話都不肯說。

上次弟子大比,頭號黑馬張華缺席第二輪,比賽正常繼續,但玄霄宗和其他家族的人,都不約而同地去尋找他的蹤跡。

最後卻大失所望。

他們找到的張華,和比賽上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張華,唯一的聯繫就是一模一樣的皮囊。

眼前的這個很不禁嚇,沒用多少手段,就問出了事情的完整經過。

那位黑袍人掩藏得很好,身份信息又不慎明朗,眾人調查一番,最終確定小筍為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。

但小筍遲遲沒有出現,他們也無從找起。

傅停本來以為,小筍對他是全然不設防線的。

是他自作多情了。

傅停神情不變,直至小筍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有點不高興,才裝作疲憊地揉了揉額角。

「無礙。」傅停很快又恢復成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,「之後呢?那戶人家有沒有謝你?」

孫小筍沉默數秒後,低聲說:「我不知道,應該是謝了吧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

在小筍繪聲繪色的講述下,她成為在人間域除惡揚善的大英雄,一邊捉妖驅鬼,一邊利用自己在玄霄宗學到的手藝,幫別人解決問題。

傅停越聽越後悔。

有些人是不能放走去外面的。

他們心性單純,很容易被污染,但這絕非是他們本人的過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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