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淙觀察著周傾干噎唾沫的細微動作,開始他還是嘲弄的姿態,但是忽略了兩人有共感。
當她對他發出攻擊時,他自然有更強硬的態度;而她表現羞赧時,他也會跟著耳熱。他並無法事不關己地審判著她的混亂。
一站一坐,他看她需微微仰頭,然後被她的沉默侵襲。
各自休整了片刻的思緒。
ldquo你為什麼非要鎖著門?rdquo周傾再開口時,已經恢復了冷靜。
ldquo防止有人進來,接下來的話被你的下屬聽到,對你這個老闆應該不太好。rdquo
ldquo你要說什麼?rdquo
ldquo從元旦到現在,連續三個季度,你一直在忙著擴張,但線上線下的銷售都不算理想。rdquo他談到正事聲音逐漸冷酷起來。
周傾道:ldquo我們還在起步階段。rdquo
ldquo你告訴我,這個步到底要起多久,是在原地踏步嗎?rdquo
面對他的步步緊逼,周傾不會隨便承諾,而是反駁:ldquo這個增長,完全在我的預期內。rdquo
ldquo是麼?rdquo梁淙不屑,調開一個手機的截面,放在桌上讓她自己看:ldquo那你要不要看看,今年花在營銷上的預算已經有多少了?這點業績,我們就算賠本賺吆喝,賠的未免太多。rdquo
他的質問擲地有聲,周傾心虛了。他說的這席話,應該並不指具體業績,而是對她的不滿。
這個問題很嚴重,的確要鎖門,不能被下屬聽到。
周傾這幾個月一直做復古風潮的營銷,在網絡上風很大,也轉化成了銷售額。只是都轉到了傾虹那,他們合資的RB收益不大。
梁淙不滿意,因為花的是他的錢,辦她自己的事。此前他看出來了,一直摁著不說也不讓常境說,終於發酵到一定的程度,他親自跟她算帳。
周傾的大腦在飛速運轉,思索應該怎麼跟他狡辯,不,解釋。
ldquo周傾,我現在對你的運營能力非常不信任。按照我們的約定,你的實力不足以操盤這麼大的資金,我將干預管理。rdquo
ldquo不,不是這麼說的。rdquo周傾急得手從兜里伸出來,撐著桌子連忙阻止道。
ldquo那應該怎麼說?rdquo梁淙想笑,ldquo你承認自己以私了?rdquo
周傾恨不得拍自己的腦袋瓜,快點想啊!不是自詡聰明嗎?死腦筋怎麼不轉了?她說:ldquo你不止這一家公司,應該知道,品牌營銷的本質是講故事,沒有一蹴而就的。真的需要時間。rdquo
梁淙兩手一攤,露出ldquo看你表演rdquo的表情。
周傾說:ldquo傾虹未來大概率是由我來繼承,RB這個公司是我一手創立的,就相當於我親生的孩子。rdquo她說到此處一頓,仿佛為了自證清白,畫蛇添足地多說一句:ldquo也是你的孩子。rdquo畢竟他出了資金。
梁淙沒接這話,手握成拳抵在唇下,看向了窗外。水滴與玻璃拍打的頻率越來越高了,撞擊成了液體花。
周傾並不覺得這話有問題,因為她沒往別的地方想:ldquo你很清楚,我當初決定創業就是想用傾虹的商標,盤活工廠,說RB是傾虹的衍生品牌不為過吧?那麼我先把傾虹的熱度做上去,再來帶動RB非常符合邏輯helliphellip目前,還只是第一步,其實我下了一盤很大的棋。rdquo
這誇誇其詞的藉口,他耐心聽完了。
周傾看他的眉頭舒展,心裡的褶皺也逐漸平復了。
她堂姐簡從舟是在一家藝術品公司做私域營銷的,花錢如流水。堂姐告訴她,花甲方或者投資人的錢,就不能太有良心,得理直氣壯,要有一種ldquo花你的錢是給你臉rdquo的心態,不貪污就算我有良心了,還要什麼自行車?
博弈沒有中立,只會此消彼長。這個世界也是一場巨大的騙局,只是看誰編造的謊言更完美。
只可惜,周傾從小就和堂姐的性格南轅北轍。
周傾還有點良心也要臉,不能拿著別人的錢胡作非為。
梁淙正是看穿了她要臉的本質。
等她說完,他動了動唇:ldquo我可以再給你一些時間。周傾,我的錢不是從銀行搶的,投給你是因為helliphellip我信任你。rdquo
周傾:ldquo我一定不辜負你的信任。rdquo
ldquo每周業績匯總,抄給我一份,經營上的決策及時知會我。不要耍花招。rdquo梁淙看似做出了讓步:ldquo到今年年底,你做不到我滿意mdashmdashrdquo
周傾主動說:ldquo你可以讓人,接手我手上的部分業務,行了吧?rdquo
ldquo這是你說的,我會記住。rdquo梁淙滿意了。
話說完,周傾的腦子有點兒缺氧,她看向坐著的他,忽然驚覺,自己正在一步步讓渡管理權力,割捨土地。
公司現在的格局,在他的無形操縱下,已經與最開始不一樣了。
承認他陰險之後,如果這個敵人打不倒,周傾會學著欣賞他,他根本不需要自薦枕席,他高明多了。
ldquo很晚了。rdquo周傾把窗戶的最後一點縫隙關嚴了,想問你還不回去嗎?
ldquo你的管理,的確有些問題。rdquo梁淙忽然又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