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輕微動了下身子,想「醒」來算了。
卻被藺寒時輕掐了下胳膊,懷中收緊,不准她亂動。
明明吃虧的是骨凌刀,可藺寒時莫名升起一種處於下風的危機感。
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」他不甘示弱,咄咄逼人,「我可沒逼你。」
骨凌刀眼底淡淡,「對。你照顧好她就行。」
藺寒時被他這副不咸不淡的態度,弄得有些微惱火。
那種感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,他心底並不痛快。
藺寒時捕捉到他話里的漏洞,便開始進攻:「你這樣說,意思是你沒能力照顧好她?」
不等骨凌刀回答,他便又危險地眯起眼,用骨凌刀的「天生缺陷」攻擊他:「我差點了,你根本就不是基因人類……」
藺寒時根本就是故意的:「那她到易感期時,你別忘了把她送到我家來。」
連巫螢晚都要聽不下去了。
雖然這也是事實……
但被藺寒時在面前戳穿這層窗戶紙,她也替骨凌刀不忍。
巫螢晚微微扭動身子,要從藺寒時懷裡掙脫出來。
可又被他暗中按住。
好在這時,骨凌刀似乎不願再與藺寒時做口舌之爭,終於開始說正事:「把她交給我。」
話落,他便要從藺寒時懷裡搶人。
藺寒時突然又不肯相讓。
眼見這兩人,馬上就要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打起來了,巫螢晚不得不「醒」過來。
「夠了!」她喝道。
藺寒時和骨凌刀對視一眼,眼底都帶著些訝然。
巫螢晚現在算是看明白了。
這兩個男人其實都心知肚明她在裝暈,不過是趁機爭個高低。
那些話,也是故意說給她聽的。
巫螢晚才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。
她直接破罐破摔:「我先走了,你們聊吧。」
話音剛落,巫螢晚直奔窗戶,想從臨湖別墅里跳下去,直接從湖底的秘密通道離開酒莊。
她一個縱身,便翻出了窗。
藺寒時和骨凌刀本想攔住她,但誰的身手都沒她快。
憋了整晚火氣的骨凌刀,非常痛快地給了藺寒時一拳。
他一改方才溫和、從容的模樣,眼底怒氣衝天:「都是因為你!她現在就是個普通人,萬一遇上危險該怎麼脫身?!」
說來說去,還不是藺寒時故意耍花招,讓酒莊範圍內所有異能和精神力全部失效。
巫螢晚一走,藺寒時反而收斂起渾身的囂張與戾氣。
神情冰冷得,仿佛是一台沒有情緒的機器。
他沒有還手。
一聲不吭地,揩去嘴角被砸出來的血。
至少在這個問題上,他的確沒資格駁斥骨凌刀什麼。
很快,藺寒時調出自己的聯絡器,向蒙晉秘密傳送了一條信息。
「現在,禁制解開了。她不會有事的。」
他讓蒙晉收回了拯救晶核。
話罷,骨凌刀也懶得再耽擱下去,順著巫螢晚離開的路線追蹤而去。
藺寒時沒有跟著離開。
他這齣戲,還沒有演完。
他繼續戴上代號S的面具,模擬出代號S的聲線。
今晚臨湖別墅里這麼多客人,是他以代號S的身份邀請過來的。
代號S的機械人身份,藺寒時要將它鬧得有多大就多大。
要想完全得到元帥的信任,得到新人類軍的指揮權,他就必須先與皇帝陛下徹底撕破臉。
藺寒時要讓霍家相信——一個懷著孕的、冒名頂替帝國將軍兒子的奴隸O,已經走到窮途末路,退無可退。除了加入霍家放手一搏,他別無生路。
只不過誰也不可能料到,藺寒時從一開始,便不是來求生路。
以藺家在帝國的地位,他勢必要在皇帝與元帥之間選擇一個站隊。
又或者——在他選擇站隊之前便先被拆穿身份,被帝國律法以劣化基因的罪名,處以極刑。
在那晚小孤女的幻影現身之前,藺寒時一直抱持著「要憑藺寒時這個身份,踩千人骨、踏萬人血,一路攀到帝國頂峰才能與她相配」的念頭。
但那晚小孤女的告別,卻徹底抹殺了他這個自以為是的想法。
就像她說的那樣,他們之間,根本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。
他們之間,也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「相配」。
骨凌刀已經暗示他了:他和巫螢晚在最落魄時的相遇、命中注定的完美基因,不過是族長大人對她的一場試煉。
自己不過是一顆、送她走向死亡的踏腳石。
——他從不曾具備擁有她的資格,卻註定要承受失去她的悲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