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:「但是,我根本打不過巫小姐您啊。」
這句話落在巫螢晚耳里,本該是受用的。
如果此刻她不是被藺寒時狹弄在兩指之下的話。
「你這自知之明,反倒顯得我勝之不武了。」巫螢晚可不願意受制於他。
她微微用力,掙開他略帶深意的鉗制。可那隻與他交疊握住兩枚晶核的手,卻沒有收回來。
反而是五指收攏,嚴絲密合扣進他的指縫。
十指緊扣。
巫螢晚毫不羞怯,也無扭捏,就這樣大大方方地,將兩枚晶核和他寬闊且野蠻的手掌,一同納入自己的掌握。
藺寒時毫不意外地,眼底漏出了一絲意外之色。
「相比來說,我更希望你是出於可憐我、同情我,抑或是……」
她垂眸,將視線移到彼此交握的雙手上,再徐徐移回他已然暴露破綻的臉上,口裡溫柔地拆穿他:「抑或是……渴慕我、臣服於我,才將這兩枚晶核送給我。」
藺寒時盯著她明亮如星子般的雙眼,那裡盛放著屬於勝利者的驕傲。
她纖濃卷翹的眼睫上下翕合,一下一下,仿佛全部刮掃在他的心臟上。
頭頂的水晶燈,光線璀璨而靡麗。
可在情人眼裡。
她的眼睛,才是浩渺輝煌的宇宙,浪漫而危險的神跡。
她說錯了。
他最高明的自知之明,是清楚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。
「我玩夠了。」藺寒時適時認輸,從她掌中將手抽回來。
他側過臉,語氣漫不經心般,將自己最大的籌碼交給她:「本來就打算都給你的。左邊是紅的,右邊是綠的。」
巫螢晚輕輕皺眉,很快反應過來,「可你是怎麼知道,如何分辨顏色的?」
藺寒時並不打算將自己已經得到時間晶核的事告訴她,他含糊其辭:「你如果不信,可以找霍蕎幫你分辨。」
霍蕎還是得到了五感系晶核。
誠如陳璣說的那樣,晶核是會認主的。霍蕎就是它認定的馭能者。
不過今晚在祭祀場內,霍蕎與巫螢晚為了搶奪晶核而大打出手,短時間內,兩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好的交集了。
巫螢晚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,所以她也沒想去求霍蕎幫忙。
她從懷裡取出自己原有的那枚紅色晶核。
這是她以一顆血族特製藥,以及自己與藺寒時的往事秘密為交換條件,才從藺寒時的父親那裡交換來的。
要催動情契紅晶核,必須由契約者雙方同持兩枚紅晶核,再融合兩人的血液,以及一個情人之吻,才能起效。
現在,她已經得到了其中最為關鍵的紅晶核。
巫螢晚低頭對比著兩枚紅晶核,內心竊喜,已經成功一大半了。
藺寒時一想到她這麼高興,就是因為可以和骨凌刀結成愛侶,他心底的妒意頃刻間又清晰起來。
在巫螢晚看不見的視角。
他一手撫著尚算平坦的肚子,惡作劇般提出請求:「作為回禮,巫小姐可以抱我一次嗎?」
巫螢晚不假思索拒絕:「不可以。」
嘖,真變態。
怎麼重逢見面後老想讓她抱?
聽到早已預料到的回答,本就沒什麼期待的藺寒時,還是無法抵擋心底無限蔓延的失落。
她不知道。
他只是想,讓她抱抱他們的孩子。
「嘭——」突然,外面傳來了煙花在星空下爆開的聲響。
這是授勳儀式即將開始的預告。
藺寒時望過去。
外面月色沉寂,靜美得像一副已經上了光油的油畫。
這兩人獨處的世界,尤為靜謐。
流光溢彩的夜晚,和絢爛奪目的煙火,都被隔絕在一面禁忌的玻璃落地窗之外。
連那些煙火聲、自由的歡笑聲,都變得遙遠與縹緲。
而巫螢晚,就站在明亮沉靜的玻璃落地窗前。
就近在他的眼前。
這個念頭一形成,周圍那些因她的拒絕而冷卻下來的空氣,仿佛一瞬間又鼓譟起來。
藺寒時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自己的位置,讓自己的身影,裹住她的背影。
——這是一個,全然由他占據主導權的擁抱。
此時,一串煙火升起,在距離他們最近的星空綻開。
煙火映在他們的臉上、眼底,是如同霓虹般虛幻的美麗。
璀璨煙火,是抓不到的。
可正因如此,才會讓不甘心的人,徒勞無功地追逐。
藺寒時不自覺,往前追了一步。
光線明明滅滅時,是看不清彼此視線的。
而當煙火消散的那一刻,世界由虛幻切換成真實,他和巫螢晚的視線,恰好在玻璃窗的反射中交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