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倒流後,藺寒時兌現了自己的承諾:沒有讓巫螢晚再沉睡一次。
即便她如今什麼也不知道。
他唯一的陰謀論,大概就是——拿走了那兩枚對自己沒什麼用、卻對巫螢晚至關重要的契靈系晶核。
無論如何,巫螢晚也要拿回這兩枚晶核。
她思索再三,找到了越星。
越星一臉懶得跟你胡鬧的表情,漫不經心道:「巫小姐,你可要說清楚,你是讓我以我、的、名、義去送藥。本殿下的名頭,那可是另外的價錢!」
舉手之勞,他也不是不願意幫這個忙。
只不過他覺得,巫螢晚自己去送,藺寒時的傷,不用藥都能先痊癒一半。
見巫螢晚還面露猶豫,越星打了個哈欠,催促她:「哎呀你快去吧,授勳儀式都開始了,一會兒就該輪到你們啦。」
現在已經很晚了。
因為各方勢力的推波助瀾,迫使巫螢晚提前進入祭祀場、將晶核煉化出來了,這讓晚宴的時間一推再推。
可全城對這場授勳儀式的熱情,只增不減。
除了有帝國猛A榜前十名的吸引,更令人期待的是可以一睹帝國女神的風采。
如此正式且隆重的場面,她當然不能遲到。
巫螢晚咬咬牙,自己去就自己去。
本以為會有些尷尬,或者其他微妙的氣氛。
誰知藺寒時見到她來,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。
他接過巫螢晚遞來的藥,嗓音平淡:「謝謝。」
反倒是巫螢晚愣了下,「?」
就這樣?
藺寒時見她還沒走,他正在纏繃帶的動作一頓,側過臉來盯著她。
好似是在詫異她為什麼還沒走。
「巫小姐有心了。」他補充一句,說話間無意識輕輕挑了下眉,便把臉轉了回去。
這組合在巫螢晚腦中,自動轉化成了一道逐客令。
明明他的眼神,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極短,體面到沒有任何破綻。
巫螢晚卻本能地覺察到了、一種獨屬於藺寒時的攻擊性。
尤其是他那個微微挑眉的微動作!
她自認很了解藺寒時,以至於他每一個細枝末節的肢體語言,在她這裡都能找到對應的情景表達。
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,挑眉,難免會帶有一絲挑釁意味。
但藺寒時極少會如此直白地暴露野心。
這個表情,更多時候是他用提高防備底線的方式,來確保自我利益不被侵犯的下意識表現。
防備?
巫螢晚不知道他對自己在防備些什麼。
一個本該不擇手段、陰暗狠厲的野心家,突然放棄原定目標,不計後果地護住了她。
甚至還在事後表現得一派淡然,絲毫沒有邀功討好的意思。態度冷淡得就好像連受傷這樣的後果,也在他的籌謀之內。
他赤裸裸坦蕩蕩做到這一步,把一塊烙鐵煎熬得熱氣緋紅,然後又在本該進一步淬鍊時,突然表現出一副對她提防和充滿戒心的模樣。
什麼意思嘛。
巫螢晚有些心煩氣躁。
也不知是不是身體裡還流著一半屬於他的血液的緣故。
此刻的巫螢晚,對他的眼神、他的神態、甚至他心跳呼吸的節奏,都格外敏感。
她很難否認,自己正被藺寒時牽扯著最緊繃的那根神經。
但客觀來說,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抱持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他。
所以巫螢晚乾脆反客為主:「你沒什麼要說的嗎?」
在本該卸防、融化與溫情的情景下,這樣的對話,似乎顯得太過傲慢。
畢竟他剛在祭祀場救了她,甚至為此而負傷。
藺寒時正在包紮小臂上的傷口,低頭咬著束好的繃帶一頭,再用匕首割斷。
他只含糊發出一個音節:「嗯?」
巫螢晚瞥一眼他小臂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,心底暗嗤。
他明明有機械纖維,普通傷口沒兩天就能恢復如初了,現在裝什麼柔弱小白兔呢?
但為了維持自己的失憶人設,她必須要裝作不知道機械纖維的事。
沒多少耐心的巫螢晚,乾脆單刀直入:「比如說一說,怎樣才肯把那兩枚契靈系晶核給我?」
藺寒時垂著脖頸,保持沉默。
冷峻的側臉線條,在背光的陰影里多了幾分鈍感。
他那沒有焦點的視線,恰好落在那圈礙眼的白色紗布上。
她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