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也沒有回覆。
直到剛才, 他又說:可不可以回我一下?晚上想和你說件事情。
消息石沉大海, 連迴響都沒有, 恐懼悄然襲擊青年岌岌可危的神經, 莊飲硯頻頻走神, 被店長看出來。
「小莊?小莊?」推了他兩下。
「啊, 對不起。」回過神, 他鞠躬道歉。
店長和善地笑著, 擺手:「沒事, 感覺你這兩天心不在焉,是不是不舒服?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,現在人流量少,一會多起來我讓其他人替班。」
唇瓣張開,本想說不用,想了想還是把圍兜脫下來遞給他,莊飲硯十分抱歉:「不好意思,我可能要回去一趟。」
店長:「沒關係,不用道歉。」
冒著風雨騎回去,雨滴漏進自己的額發,無情拍打頭盔模糊自己的視線,狂風吹起的雨衣衣擺都好似要催促他快些回到宿舍,每一滴雨點都被他精準聽進耳中,引發不寧的心緒。
簡單上鎖,莊飲硯直奔508的門扉,叩了三下沒人開門,又重重敲了三下。
「誰啊……」裡面的聲音迷迷糊糊,像剛從酣睡中甦醒。
向涔陽打開房門,就看見鬢角流著雨水焦急不安的莊飲硯。
他問:「肖詢在嗎?我找肖詢。」
「嗯?」床上還處在朦朧狀態的汪君菘,聽見關鍵詞,眯著眼睛從窗簾里探出頭,「他沒和你說嗎?他前天晚上就說不舒服,第二天請假回去了。」
沒說,肖詢提都沒和自己提過。
分不清是失落還是生氣,莊飲硯舔過乾澀的下唇,輕聲說:「好,我知道了,謝謝。」
轉身拿出手機撥打那人的電話,是能打通的狀態,但響到冰冷的女聲提示音,都遲遲沒有人接。
反反覆覆試了好幾次,心情從萬丈懸崖跌落,肖詢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,是易感期病發了?嚴不嚴重?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?
隨著不停的撥打,和一次又一次的器械聲,莊飲硯噙著淚光,眉心久久未能舒展,胸口沉悶指節發涼。
突然,念頭一閃,青年的眼睛瞬間擦亮。
如果肖詢不舒服回家過易感期,會不會就在自己家的醫院隔離?
想到這個可能性,他馬上撥打另一個人的手機號碼,奇怪的是周時逸也是一樣,沒人接聽,堅持不懈又打了兩遍。
在音樂驟然消失的那一秒,莊飲硯吊起一口氣,不等對方發問,搶先問。
「時逸哥,肖詢有沒有在醫院裡?他是不是易感期不舒服?在哪裡隔離?能不能幫我找一下他?」
一連串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,周時逸沉默了好久,以為對方沒聽見還要重複的時候,男人開腔。
「在,他在這。」口吻里的猶豫與停滯不前都被忽略。
莊飲硯破憂為笑:「那我現在過去陪他。」
「不行!你不能過來!」周時逸厲聲呵斥。
剛邁開的步伐停住,他問:「為什麼?」
「小莊,他沒事的,」意識到自己的話太急,周時逸稍稍緩和,「聽我話,過兩天他就回去了。」
聽完對方的話,莊飲硯靜默幾秒,語氣決絕:「時逸哥,你是知道我的,越不讓我做什麼我就越要做什麼,我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。」
「小莊你……好,我現在告訴你!」拿他沒轍,周時逸無奈只能道出真相,「肖詢出車禍了。」
沒穩住力氣,手機從掌心垂直掉到地面,任憑周時逸在電話里怎麼喊他都聽不見。
春雨咄咄逼人沾濕土地,一汪積水被彈起,冒出咕嚕嚕的泡泡,那些泡泡落到眼裡全部變成鮮紅的血液。
飄出的泥腥味被也莊飲硯聞去,青年跪在地上乾嘔一聲,土壤泡過雨水就像浸在敗血里剛開封的壇罐,令人反胃。
「小莊?小莊?」
「小莊你沒事吧?」
眼前一片漆黑,用本能意識在地上摸索,莊飲硯牙齒打顫:「告、告訴我,他的……情況。」
「前兩天我在醫院值班,看見急診室有人渾身是血被推進來,想過去問問要不要幫忙,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居然是肖詢。」
「他現在沒事,你別過來,我怕你看不了。」
「左手骨折,腹部有一指寬的鋼筋插進他身體,所幸較淺,沒有傷及器官,你別著急。」
坐在計程車上,莊飲硯緊緊抓著那塊玉,眼眶好似泉眼,永不枯竭從中掉淚。
外頭的雨還在下,雨勢越來越大,他無法透過玻璃車窗看見自己淚眼婆娑的面容。
「小同學,這是談朋友分手啦?」等紅路燈的空隙,師傅不停從後視鏡看他,還是沒憋住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