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用不著你教訓我,我比你還在乎這個樂隊的發展。」巴晏怒視阿K。
現場只有女助理、經紀人和吉他手季風情緒還算穩定,但這強撐的穩定也只是抿緊嘴不出聲。
他們所有人都是從苦日子裡過來的,他們都很喜歡音樂,音樂能當飯吃,他們開心。
他們欣賞星期八樂隊,但欣賞不能當飯吃,還會要了他們的命,這成了他們最後一根繃斷的神經。
巴晏喉間滾動的氣流裹著菸草焦苦撞在齒縫間。他抬手,背心外裸露的荊棘紋身隨胸腔起伏而變得異常生動。
「你想現在就走人?」他擒住阿K手腕,拍向桌子的力道讓會議桌投影數據瘋狂震顫,青筋暴起。
「當年老子在橋洞撿你的時候——「巴晏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鏽鐵釘,「你連效果器都他媽不會調。」
阿K激動的情緒終於有所緩和,雙眼通紅地看著巴晏。
「沒有我帶著,你們屁都不是。」巴晏掃視一圈,最後重新看向阿K,「音樂節你們都知道我的安排,我也不做爛好人,只是給他們的機會而已,能把握住,那是他們幸運,就像當年的我們;把握不住,那就是徒有虛名的紙老虎,只要我們稍微營銷,他們就從根上垮了,當時都贊同,現在開始說我的不是?」
「有的是人想搞垮他們,我們再用點小手段,最起碼可以出出氣,不是嗎。」
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,顴骨因咬肌過度發力而凸起尖銳稜角,百葉窗縫隙漏進的殘光割裂他半邊面容,明暗交界處浮動的灰塵近乎停滯——
「價值?」巴晏忽然笑出聲,「楊時淨他們從小吃喝不愁穿梭於各種宴會的時候——」
他喉間滾動的氣音化作刀刃,劈開工作室令人窒息的氛圍:
「老子在夜市扛著音箱被城管追了八條街。」
巴晏抓起七七的鼓槌重重扔向投影儀,發泄著自己難得激起來的憤恨。
星期八樂隊宣傳照在爆裂的雪花屏里扭曲,好像隱約映出五年前他們在地下通道賣唱時,被雨水泡爛的傳單和頹廢的四人。
落地窗將暮夏光線過濾,吳確後腰抵著調音台鋒利的金屬邊沿,他在鍵盤上第三次彈響副歌變奏時,王飛突然扯過馬克筆在玻璃牆上書寫:第7版編曲——主歌像便秘了」
寫完他骨頭都軟了:「算了我放棄了,我就是水平再不行,怎麼能編出這麼一坨東西呢?怎麼能呢??」
唐自心悶笑著撥動琴弦,低頻震動讓茶几上外賣咖啡盪起漣漪。
頂著黑眼圈已經習慣了的尤里安點頭:「我早就說過你編曲抽象了,你還不信。」
吳確咬著橡皮筋紮起垂落的長髮,指尖划過ipad上德彪西《大海》的波形圖,音響正好也響起他錄製的海浪採樣。
「這裡再添加大海的採樣更好,這個採樣在下面墊著有氛圍。」
這次要改編的曲子不是別的,正是他以個人名義發布的第一首曲子《鏽弦》。
這首曲子的背景所有人只知道吳確帶有強烈的情感和抗爭的主題,因為留白感和故事性,一發出就受到了多方創作者的喜愛,創作了無數掙扎重生的故事,吳確也在他的17歲一戰成名。
只是吳確沒有告訴任何人,這是在他被盛忻傷害後創作的搖滾樂曲,他將施暴者的傷害熔鑄成鋼鐵,他的創傷在音樂中羽化成刃,造就了這首曲子。
這次商議要把去學校表演的三首歌用一首純音樂串起來不冷場,吳確沒有猶豫,直接搬出了這首歌。
但當時的技術總歸不成熟,濃烈的情感太過突出,他現在也該重新編一版現在的《鏽弦》了。
唐自心腦子還沒反應過來,愣神中手上就下意識彈奏貝斯即興插入一段《漁舟唱晚》的變調,音色像鏽刀割開綢緞,很詭異。
幾人愣了幾秒,吳確先笑了一聲:「幹什麼呢?準備排音樂小品?」
「最近整活整多了,下意識反應。」唐自心立馬想起來這首曲子的主題,雙手合十差點坐著鞠躬。
即興旋律纏繞著咖啡香氣,吳確咬住嘴唇,又看著手上的抽象靈感手稿,正在頭腦風暴時,突然用腳勾過轉椅轉向楊時安,問:「第三小節加鑔片會不會太滿?
楊時安俯身,頸側擦過吳確耳釘的冷光,草稿紙上墨跡剛乾。
「跟前面那小節一起作為過渡的話很不錯,就是需要在一個合適的地方。」
他食指壓上譜線,尾音突然卡在喉間——吳確側頭動作讓下唇堪堪蹭過他臉頰,蝴蝶觸鬚般的輕柔觸感在皮膚上炸開麻意 。
呼吸凝滯的剎那,楊時安聽見自己胸腔傳來類似琴弦崩斷的悶響,吳確發梢掃過的位置泛起細小戰慄,而始作俑者全然不知異樣,還在認真思考,過了幾秒後點頭:「可以,你審美還是挺不錯的。」
【作者有話說】
抱歉三月三號再給大家更大粗長![可憐][比心]
第85章 鎏金時代
三天後,錄音室玻璃窗被陽光曬得發燙時,王飛正舉著手機滿屋子轉圈:「陳虹姐!各位!!快看熱搜!!熱搜說吳哥的《鏽弦》和弦和市交響樂團的《鎏金時代》撞了十二個小節!」
吳確:「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