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告御狀的他們和皇帝分隔開,就好像是楚河漢界的邊界。
宋太公上前,「那個要告御狀,就走過釘床,跪在皇帝面前去,老夫現在提醒你們,你們還有後悔的機會,一旦走上了釘床,就不可以後悔了。」
「不悔!」
「成,那就開始吧,你們來吧。」
宋太公向後退了兩步,距離釘床遠一些,不然,釘子穿破腳掌的一瞬間,四下迸濺的血,一定會濺到自己的身上,他等會兒還要去平西侯府喝喜酒的。
不能太埋汰。
否則人家又要說他宋太公窮酸又不懂規矩了。
陳阿旦毫不猶豫的站起身。
釘床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,當初用滾燙的烙鐵在自己臉上烙字的時候,他不是也承受下來了?
為了進京城告狀,防止威寧侯的人把他認出來,用匕首將整半張臉上烙下的那個賊字一刀一刀的劃下的時候,他也是硬生生的忍了下來。
肉體上的疼,和精神上的疼相比,根本就不算什麼了。
陳阿旦剛起身。
餘光忽然掃過了跪在自己旁邊的小孩子孫寬。
他拍了拍孫寬的頭,「我馱著你。」
孫寬愣住,半晌沒反應過來。
小孩子身體嬌嫩,腳底板又嫩又薄,搞不好,這一趟走下,這輩子就要毀掉了。
但是自己就不一樣了,自己的後半輩子,就為了討回一個真相和公道,只要可以成功,哪怕讓他命喪於此,也是甘心的,毫不猶豫的接受的。
若是,在此之前,能護住一個孩子,也算是他的功德了。
說完之後。
陳阿旦清澈的目光看著宋太公,「我可以馱著他嗎?」
宋太公搖頭,「不可。」
孫寬也起身,拉住陳阿旦的手,「叔叔,謝謝你的好意,不過,我也是可以走下去的,我會親自為枉死的一家人討回公道。」
陳阿旦笑笑,「好樣的,你爹娘會為你驕傲的。」
陳阿旦第一個走上去。
腳底板落在釘子上,幾乎可以聽到噗哧噗哧噗哧的聲音,那是一個個釘子刺穿腳底板的聲,原本在喧譁的百姓們也紛紛閉上了嘴巴,盯著眼前的一幕,原本眼睛裡閃爍著看熱鬧的光,此時此刻也暗了下來。
孫寬脫了鞋襪,也走上去。
宋太公皺了皺眉頭。
他也是有孫子的人,自己的孫子看上去和孫寬的年紀差不多,平日裡劃破手指都要哭的驚天地泣鬼神,哭的家裡所有女眷都去哄他。
有些不忍卒視。
孫寬走過的地方,也是血跡斑斑,不過沒有陳阿旦那麼嚴重。
宋太公猜測大概是因為小孩子身量輕。
後面的一群人,見狀以後,也一個個,勇敢的起身,腳落上釘板。
圍觀的人們已經替他們感受到了刺骨的疼。
可偏偏他們卻一聲不吭。
哪怕是最小的小孩子,也咬緊牙關,在釘床上,像是螞蟻一樣,慢慢而堅定的移動……
第667章 打斷了關乎自尊的脊樑
等到他們全部跪在金鑾駕跟前的時候,釘床上已經囤積了厚厚的一層血液。
皇帝的目光從釘床上掃過,落在了跟前的這些人身上。
長長的吸了一口氣。
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。
也說不出是高興或是不高興。
「誰先說?」
「我,我來吧。」陳阿旦頭都不敢抬,他從來沒有想過,自己這輩子竟然有朝一日還可以見到皇上,還是現在這樣的告御狀的場景,「草民是……」
等陳阿旦將威寧侯犯下的罪行一樁樁一件件的說完,整條街平靜的滲人。
數以千計萬計的人,此時此刻,幾乎每個人都自動的,連自己的呼吸都放輕了。
若是一根繡花針掉落在地上,仿佛都清晰可聞。
皇帝也足足的愣了一瞬間,才張口問道,「德福,當初監工修建大壩和橋樑的能確定是威寧侯嗎?」
德福心裡惴惴然,小聲說道,「皇上,老奴記得,的確是威寧侯侯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