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我,」林雲清俯下身,笑著看向那少年,「小弟弟,你找我有什麼事?」
那少年略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口水,從身後拿出一束粉白的花來,「雲傾姑娘,有人托我帶這個給你。」
很好。
魏策心中嗤笑一聲,眸間閃過厲色,右手於袖中緊握,已有些微薄怒氣。
林雲清頗感無奈,這一看便是張伯山的手筆。
她昨日與張伯山的一番話算是白說了。
但想著不能為難一個少年,林雲清頗有些頭痛地伸手接過,對著那少年道:「謝謝你。」
魏策眼看到林雲清帶著淺笑接過這花束,並未說什麼,那點有些淺薄的怒氣變得有如實質,黑沉沉壓在心頭。
魏策垂下眼睫,掩住眸間的赤紅怒意,心頭澀然,似有滾水翻騰。
也不問是誰,便能伸手接過。
這位故人,可當真是「親厚」的很吶。
「雲傾姑娘,不想問問是誰嗎?」魏策在一旁涼涼開口。
林雲清:?
莫名其妙。
喊什麼雲傾姑娘?我們第一次見嗎?
林雲清沒理他,笑著告別那少年,才轉頭看向魏策。
有點無奈又隨意道:「還能有誰?不就是那位故交好友,他老是這樣,不必管他……」
說著就繼續向前走去。
魏策聽了這句話,後槽牙都咬緊了,閉目忍耐片刻,終於還是邁步跟上。
賀雲樓雅間。
林雲清低頭喝茶,還有閒心嘗一口茶點,桌上擺了剛剛收下的花束。
身側坐著的是從一見面開始,便沉默緊繃的魏策和張伯山。
張伯山今日穿著寶藍圓領袍,特意熏了雅致的香,用了相合的玉佩絛帶,端得一派溫潤君子模樣。
他伸手端起茶壺,為林雲清添茶,動作細緻優雅,眼神間或掃過魏策,帶著點戒備神色。
魏策今日穿著一身玄色衣袍,頭髮簡單束起,衣著相較於張伯山的盛裝打扮來說,要遜色許多。
可他獨獨沾了這張臉的光。
魏策眉眼俊得很,表情雖卻有些冷硬,卻透著點不凡的氣質。此刻閒閒靠坐在椅背上,手中把玩著茶刀。
手上纏繞的紗布露了出來,洇出點點血跡,他卻好似未覺。
張伯山瞟向魏策,抿唇有些不虞。
姿容不過爾爾,哪裡配得上雲清?
他回去後認真想過,林雲清昨日的話未必為真。尤其今日一見,他更覺得自己沒有判斷錯。
不然她不會如此淡然,這不像是對心上人的態度。
但……
張伯山看向魏策,眼中閃過防備。
此人定然對雲清有意。
一個男人即便再謙和溫潤,對兩樣東西仍是敏銳的——權利和情敵。
氣氛有些凝滯,林雲清也越來越坐不住了。
今日一個個都怪怪的。
她將這茶喝一口,張伯山便續一些,險些把她撐著了,於是她此刻握住茶杯,不再入口。
二人見面後,她僅僅打了個招呼,這幾人便這樣一直不尷不尬地相對坐著了。
林雲清不是感覺不到氣氛古怪,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。
張伯山的情緒她能猜出來。
昨日那番話講出來,張伯山便已經勃然大怒。
所以她也不怎麼在意他的態度,亦是早有準備,只要別說過分的話,她便裝作沒看到,替他圓過去。以現在她對魏策的了解,魏策應當不是那種濫殺之人。
性命無虞,那便不是大事。
魏策這邊卻更古怪一些。從見面開始,他似乎就對張伯山有很大的敵意。
「雲清,這糕點做的不太好,還是別吃了。」張伯山溫聲道,神情頗有些溫柔繾綣,「還記得萬路居的軟酪嗎?我帶你去過的,那次……」
「張公子是何處人士?」魏策開口,聲音帶著點金戈鐵馬般的銳氣,打斷了張伯山還未出口的話。
林雲清一顆心提了起來,強行控制住自己,才沒有扭頭看向魏策。
她用手捏住茶盞,用力到骨節有些發白,她早想到了,魏策定會問一些關於她們二人的相識之事,從而推斷她的來路和身份。
沒想到的是,他並未選擇迂迴切入,而是沒有絲毫猶豫地直奔著張伯山而去。
不過還好,她早有準備。
張伯山垂眸看了眼林雲清,放下茶壺,理了理衣袖。
「魏兄覺得呢?」說罷笑了笑,笑意不達眼底。
他深深看向魏策,眸中閃過冷意,「我是哪裡人士不重要。有緣之人,無論身在何處,都會天意被指引到對方身邊。」說罷,徑直伸手,從林雲清手中抽出茶杯,倒掉冷掉的茶水。
「對嗎,雲清?」說著,又添上熱茶,溫柔小心地放回林雲清的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