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本來也不是誰的義務,咋,生病了還不叫人歇歇?」
「還得找你哥替。」
季大強想想,也道:「是這個理兒,琴琴。」
「要爸說,你就是好了也甭去了。」
「你是不是想著那個補助的事兒呢?不礙的,不就是十塊麼,咱給他們雙倍賠。」
「讓他們把咱家刨出去就得了。」
「琴琴,你甭想錢的事情,你哥馬上就能賺大錢,等咱賺了錢,沒準兒還不在這破地方住了呢。」
「咱一家四口往縣城買房去,你不也說想去縣城學習上夜校的嗎?」
季琴嘴皮子抽搭兩下,根本高興不起來。
她打死都不信季陽會賺大錢。
她覺得,季大強就是因為瞅見了三千塊,從來沒體會過拿著那麼多錢是個啥滋味兒,所以內心的貪慾被激起來了。
才會讓他越來越蠢,甚至蠢到相信季陽那個癟犢子的話。
季琴臉上的憎惡和輕蔑太明顯,許麗才端著碗要給她餵藥,動作便驀地一滯。
她沒忍住,哼道:「你到底是犯的啥病?」
「原先一直跟你哥那麼好,咋近來就總是瞅不慣他呢。」
「你哥咋也是個爺們兒家,又沒少在外頭交朋好友的,指定比你懂得多,你快甭操那個心了。」
「不行明兒我去村委會說。」
許麗話音才落地,就聽外頭傳來「吱呀」一聲響。
她一驚,連藥都顧不上喂,撂在季琴的梳妝檯上就轉身往外跑。
「大陽?!」
「是不是大陽回來啦!」
季大強心想,估計就是季琴吃醋呢,前段時間跟她媽吵架也是,指定是因為她不樂意許麗總向著季陽。
他很討好地去端碗,又拿起藥扶季琴坐起。
「琴琴,咱不生氣,你媽打小兒就疼你哥,你不是知道嗎?」
「她疼她的,爸疼你不就得了。」
「......大陽,你咋嘞?!你臉,臉咋這麼白?」
「哦呦天老爺啊,咋還滿腦門子虛汗吶!咱家別是感染啥流感嘞,你妹也發燒嘞!」
許麗嗚嗚喳喳地嚷嚷,季琴才要張嘴便被打斷。
她渾身一抖,心裡忽然莫名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直接搶過藥往嘴裡一送,喝水灌下。
然後便掙扎著披上襖子蹬鞋下地。
季大強急道:「你這是做啥啊琴琴,快歇著,爸去瞅瞅你哥就得了。」
季大強不忍欣慰,果然是親兄妹。
就算再吵,也是忍不住關心彼此的。
哎,他家這倆娃雖說都有些小毛病吧,但也算是不錯了。
至少不像段虎那個惡霸,又犯法又野蠻的。
這麼想,他便沒再攔著,扶住季琴一起出去,還衝外頭道:「季陽,你看看你妹妹,都生病了還知道關心你呢。」
「你倒好,大黑晌的也不知道著家。」
「你妹妹都發燒了!」
季陽耷拉著腦瓜,站在院子正當間,啥反應都沒有。
擱平時,早吵吵把火的了。
這麼一來,就連季大強都不忍青黑了面色,眼皮子噔噔跳著問:「這是做啥?擺著個死人臉是啥意思?」
「天塌了是麼。」
許麗心急如焚,晃悠季陽,「兒啊,你這到底是咋了,要是有啥難事你也別憋著,跟我和你爸說呀!」
「有啥事兒是過不去的啊!」
「......」季陽終於有了反應。
他渾身顫抖著抬起頭,雙眼血絲遍布,腦門兒上的冷汗越出越多。
嘴皮子哆嗦著,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:「這回,估計是真過不去了。」
「......爸,歌舞廳那頭,出事了。」
「派出所把整個店都端了。」
他說著說著,眼淚就嘩啦啦地流下,抽搭著胡亂地擦。
隨後倏而崩潰嘶吼:「全完了!艹!」
「咱投進去的錢......全完了!」
「一分也找不回來了......」
「找不回來了!我艹他個死媽媽的!」
「艹!」
「......」
「......」
「......」
……
清晨,又是個老暖和的天兒。
甚至剛七點,就沒啥霧了。
孫巧雲剛在桌前坐下,忍不住朝外頭又瞅一眼,訥訥道:「天老爺,今年這冬天暖和的都叫人害怕。」
「這都多少年沒這麼暖和的冬天嘞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