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雲關後,各州府陸續公開支持秦灼,玉州歸順、苗州歸順、照州歸順、羅州歸順……無數軍報後無數檄文雪花般淹沒秦善殿堂,而拱衛秦灼的各方兵馬自八方匯合,在短時間內迅速逼向王都昱城,傳說中光明神與暗神締結婚姻之所,生兒育女之處。
秦溫吉終於率兵會合。
當日黃昏,秦善也帶領大軍出城。
秦溫吉擦好刀刃,將帕子丟開,「這老小子前一段放話親征,磨蹭到現在才出來。」
秦灼抱臂看沙盤,「他不是沒腦子的,當時要率軍來打我,是見了他兒子的腦袋一時激憤。現在他屠殺褚氏,手下已無可用之人,不仗著這點君威一鼓作氣,要勝更沒有什麼指望。」
他想起一事,「他親征在外,是誰留在昱都?」
秦溫吉將貔貅寶刀插還鞘中,「晁舜臣。」
陳子元低聲道:「他可不是好相與的。從前他肯幫殿下一把,我還道他記著舊情,沒想到這次竟如此心狠手毒。殿下,就怕他出陰招!」
秦灼笑道:「起碼秦善出來了。他腦袋一掉,晁舜臣再多的招數也無濟於事。」
他揚聲向帳外,「牽我的馬,擂鼓,擺陣。」
肩上卻被人按了一把,秦灼轉頭,蕭恆手掌仍停在他手臂上,「秦善狡詐,只怕首戰圈套不小。你坐鎮,我替你去。」
秦溫吉冷笑一聲:「蕭將軍代他去,什麼名什麼分?」
不待秦灼回應,她立即撩袍跪地,抱拳道:「末將願赴首戰,殿下給我五千精兵,定叫秦善有來無回。」
秦灼壓低聲音:「溫吉。」
秦溫吉仰頭看他,扶著膝蓋站起來,「我們和秦善還不是一戰決生死的地步,他亦是如此,第一戰只會以試探為主。雖則我說要他有來無回,但沒準備能割他的腦袋,只是打一個士氣。你是最要緊的好鋼,得用到刀刃上。」
秦灼道:「你和我一起。」
秦溫吉討價還價,「我上場,你觀戰。」
她再度躬身打斷:「請殿下落日大弓一用。」
蕭恆眉頭一動,秦灼已結束沉吟,轉身摘弓交在她掌中。
秦溫吉掂了掂弓身,向秦灼舒張一下手掌,嫣然笑道:「阿兄,給個把式唄。」
秦灼沒有猶豫,將虎頭扳指旋下給她。
蕭恆目光一凜,秦溫吉已戴好扳指,將青銅面具推上臉頰。秦灼也束好抹額,和她一起出帳。
帳外鼓聲已響,秦灼翻上馬背,手臂一揮,大軍齊齊上馬,踏步聲和行進聲震天動地。白虎赤旗連天而卷,滔滔如火海。
對面,同樣的旗幟底,緩緩策出一人一馬。
秦灼面色不改,但蕭恆敏銳察覺他微微加緊的呼吸聲。
那是個身穿金絲鎧甲的男人,肩頭革帶靴邊佩飾俱為白虎。蓄著短須,身材健壯,眉眼和秦灼並不很像,但隱約帶出一股相肖之感。
大公秦善。
秦灼雙腿一打馬腹,秦溫吉也振動韁繩,兄妹二人並驅上前。
馬蹄駐步時,秦灼揚聲叫道:「叔父,一別多年,一切都好?」
身邊馬鞭一響,秦溫吉已快馬直馳上前,喝道:「同他廢話什麼?狗賊看箭!」
吱呀聲響里,虎頭扳指咬死弓弦,秦溫吉拉滿落日大弓,五指一松時羽箭砰然刺出,正沖秦善面門。
她竟能將落日引至滿彀。
秦善措手不及,陡然撥馬躲避。馬匹被那股強勁的箭風擦身一打,抬蹄驚嘯一聲,閃避間,秦溫吉已抽刀策馬直奔而來。她身後五千騎兵直刺而出,勢如猛虎。
秦善手臂一揮,身後軍隊也立刻跟隨衝鋒。兩股不同陣營的浪潮撞擊前,兩把刀鋒當先相觸。
一道巨大的撞擊之聲作響,銀刀之間火花四濺,秦善在照面而來的刀光後看到一張青面獠牙的臉。
秦善常年勤於武事,又值壯年,膂力絕非女子可較,當即大刀掄圓向前一劈,力道之巨足以將人砍作兩半。秦溫吉當即仰身,後背緊貼馬背,秦善刀鋒幾乎貼面而過,下一刻她已彈身而起,長刀再向秦善當頭砍去。
秦善鼻息一沉,「丫頭,好一把子力氣。」
秦溫吉怒聲道:「狗賊安配叫我!」
她旋然轉弓,落日弓旋轉間兩馬退步拉開距離。秦善眼神一暗,冷聲道:「落日果然在你們兄妹手中。」
「果然?」秦溫吉嗤笑一聲,「你知道這個果然,還能要你兩個兒子掉了腦袋。我看你果然是個昏君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