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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雨未止,沾肌砭骨。褚山青站在城頭,接過浸油火把舉火下望。突然一道鑼聲敲響,一人一馬疾沖入城之際哨子大聲叫道:「小將軍還城,小將軍還城!」

褚山青快步走下城牆,高聲道:「快開門,備些熱水熱食,還有乾淨衣裳!」

他剛到城膛,褚玉繩已率軍趕回,快步走到他面前,抱拳道:「大帥。」

褚山青捏住馬鞭要打,到底下不去手,罵道:「豎子混帳!秦灼手下多少人馬,我說了多少次,固守以候其變,你一個字沒聽進去!你真出了什麼事,我怎麼跟你阿耶阿娘交待!」

褚玉繩沉膝跪地,「侄兒不孝,讓伯父擔心了。」

褚山青長嘆一聲,雙手扶他起來,「你此番探營,秦灼軍中情形如何?」

褚玉繩揮手示意身後士兵歸營換班,沉聲道:「已經排兵布陣,準備再戰。本以為他連日攻城不下,麾下必然疲敝。侄兒本想趁夜闖營取其首級,不料他是個軍紀嚴明的,未能殺到陣前,反倒差點被圍,只得無功而返。」

褚山青道:「平安歸來就是好事。聽這個意思,秦灼是有再度攻城的準備?」

褚玉繩點頭。

褚山青道:「不怕,再戰便是。我已經上呈奏報,不久王軍也會前來支持。」

褚玉繩道:「只是秦灼數次攻城不下,氣勢不減反增,倘若這一段間隙真叫他僥倖得手……」

褚山青拍拍他肩膀,「雨天攻城,天時在我;湯池鐵城,地利在我。天時地利如此,他要在短期贏下,並不容易。」

褚玉繩抬頭,天空響起雷聲。他望著雨幕喃喃道:「如果他有人和呢?」

褚山青剛要開口,只聽喀嚓一聲,頸間一涼,已被人擒在身前。

變故突生,褚玉繩匕首橫上褚山青脖頸時,城下將士當即拔劍相向。一個鬚髮盡白的褚氏老將高聲叫道:「小將軍,你瘋了不成!」

幾乎是同時,城牆上一陣大亂,隨褚玉繩進城的士兵已然登城換崗,立刻換上箭矢,箭頭浸油點火,直衝包圍而上的褚家軍。

城下也是亂作一團,褚玉繩麾下當即拔刀對立,在內圍成一圈,形成兩層相向的刀鋒。

褚玉繩哈哈笑道:「我沒有瘋!秦善寵愛庶孽、偏廢嫡長,又聽信讒言、害死賢良!如此殘暴不仁禽獸不如之軍,虎威營必取其人頭,以祭秦晟將軍在天之靈!」

他面前拔刀護衛的士兵齊聲喝道:「必取其人頭,以祭秦晟將軍在天之靈!!」

疾閃降落時城膛內白光乍現,褚山青終於看清這群士兵的臉。個個年輕,個個英勇,個個無畏,個個目光銳利又飽含痛恨。他突然意識到,這不是褚山青前來投奔時所稱的新收編的褚家軍,而是秦晟親手調教出的虎威營。

俱為無權無貴之輩,有苦有難之人。

褚山青痛聲喝道:「率兵謀逆是何等大罪,你不要命了!你以為這些人馬就能取勝?你就算殺了大王,之後也是他的兒子繼位,就算他受你拱衛繼立,殺父弒君之仇,新君安能不報?你要你阿耶阿娘全家全族陪你一起去死嗎!」

褚玉繩厲聲叫道:「所以伯父,秦善謀逆之際,你為什麼要附逆?你不怕你的阿耶阿娘全家全族被文公的兒子清算嗎?」

褚山青顫聲道:「秦灼……少公當日雙腿已殘,溫吉郡君又是女子無法登位,兵權盡在大王掌握,你堂兄又在他的手中,我要怎麼辦,我能怎麼辦!」

褚玉繩深吸一口氣:「伯父,你有沒有想過,堂兄他願意用他的性命去拱衛他的殿下。就像虎威營麾下,都會用自己的性命報效秦晟將軍一樣。」

褚山青痛心道:「星郎,你堂兄已行差踏錯,大王來日必誅其身,我救不得他,但我不能叫你重蹈他的覆轍!如今這件事沒有鬧到外頭,這些也都是看著你長大的叔伯弟兄,你現在棄刀,這件事我們只捂死在流雲關里。虎威營我也會妥善安置,收編入褚家軍隊,叫他們不至於再遭毒手。星郎,我救不了阿照,我多少要救你,你阿耶只有你一個兒子!」

褚玉繩匕首微微顫動,褚山青感覺他緊貼自己後背的身體也在顫慄,是以知道他在哭。褚玉繩啞聲叫道:「伯父,有時候家國不能兩報,忠孝不能兩全,你叛離文公,是為了我們這個家,我領受恩惠,不敢尋咎。但今時今日,長公子英靈在上,我身為虎威營現在的統領,只能盡忠,不敢盡孝。你說新君為了忠孝也要殺我,如果秦善本就不是他的忠孝呢?」

褚山青頭皮一麻,耳畔褚玉繩已大聲叫道:「虎威營全體將士,恭迎秦灼殿下!」

又一群士兵從城中湧出,拔劍與褚家軍對峙。他們不全是南人,甚至樣貌還有明顯的北人特徵。褚家軍隱隱察覺,這批被褚玉繩放入城關的軍隊可能是虎賁軍,也可能是潮州營,更可能兩者都是。他們在其中看到一把久聞其名的天下第二寶刀,和一張極肖褚山青的臉。

隆隆雷聲里,關閉不久的城門轟然開啟。

門後兩匹駿馬平行在前,大雨沖刷下,黑馬背上像極文公雨夜歸城的身影。數十年前,這個年紀的文公高舉手臂,將一塊青銅虎符握在掌中,朗聲叫道,諸君儘是我生死兄弟——

「諸君見我,立馬即可。」

秦灼高舉虎符,一模一樣的語氣神情,一模一樣的大雨傾盆。這一瞬文公魂歸人間,在他兒子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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