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酈叢芳再舉袖一揖,便要轉身退下,李寒忽叫一聲:「長史。」

他只說一句:「從青羊壩決堤到天使前來,不過短短半月。」

酈叢芳背影一僵,佝身走出帳外。

梅道然扶蕭恆靠在行軍榻上,「軍師,你的意思是,有人給朝廷通風報信?」

「救災之事,當然要向上呈奏,這是情理之中。」李寒嘆口氣,「皇帝提防蕭將軍,可以半月派來一位手持生殺之權的特使。而松山累月求糧,朝廷卻沒有回覆一次。」

梅道然想不通,「但松山糧荒時咱們還沒有進軍,皇帝沒理由餓死一地百姓啊?」

「不是皇帝,是蠹蟲。」李寒望向帳外,「皇帝就算撥款撥糧,朝野官僚層層盤剝,落到百姓手中一粒米也不剩。皇帝是個有志向有手腕的女人,或許也有澄清吏治的抱負,但至少現在看來,她並沒有清理這些尸位素餐者的能力。她很會制衡,但民生之事不能通過制衡解決。」

「先不講這些。」梅道然急道,「他這個身體,怎麼去見杜宇?朝廷但凡看出他有半點不妥,不就是授人以柄叫他們立刻動手嗎?」

李寒沉吟片刻,「那就等。」

「等?」

「杜宇秉承聖命,急的是他不是我們。」李寒道,「等他先動。」

***

杜宇那邊傳來消息已經入夜。

軍帳中,李寒放下手中糧草明細,看向酈叢芳,「杜宇先要見我?」

酈叢芳點頭,「是,杜將軍已屏退眾人。」

李寒道:「將軍近況如何,沒有泄露出去吧。」

酈叢芳忙道:「在下用項上人頭擔保,一直守口如瓶。」

李寒擱下簿子振衣起身,「既如此,我先去一趟,也算投石問路。」

他扭頭,見蕭恆眉頭深鎖,梅道然臉色也很不好看,不由笑道:「將軍放心,杜宇不會把我怎樣。我不過將軍帳下區區一牛馬走,他拿我開刀並不值當,相反還會授人以柄。這次要見我,只怕是摸不清將軍底細,要拿我探探口風。」

李寒素來心有成算,蕭恆沉思片刻,仍囑咐道:「一旦生變,先保全自己。」

李寒一口應下,由酈叢芳引去杜宇軍帳。

夜中仍有霧氣,籠在半空,連星星都映作藍紫色的輝光。帳子近在眼前,裡面突然走出個人,酈叢芳已躬身揖手,「使君。」

李寒心中一動。

這就是倪端輔。

倪端輔至多不過三十五歲,未著官服著便袍,向酈叢芳微微頷首,正要走。李寒突然開口:「倪使君。」

他盯著倪端輔眼睛,舉手一抬,「久仰大名。」

倪端輔雙眼一眯,旋即還禮笑道:「李郎過獎。」

倪端輔遠去後,李寒將手中燈籠交給酈叢芳,打帳而入。

帳中燈火明亮,杜宇未著甲冑,憑案坐著,皇帝御賜的節鉞立在身後。他往兩隻盞中倒酒,「李郎甭客氣,坐。」

李寒也不推辭,從他對面整衣坐下。杜宇將一盞酒遞給他,道:「李郎雖與舍弟是同窗,但咱倆實打實的照面,這還是頭一次。」

李寒接過酒盞向他一舉,「將軍英姿,在下仰慕多時。」

杜宇見他竟舉酒就吃,詫然問:「你不怕我這酒中有毒?」

李寒道:「將軍若要殺我,何止區區一酒水?將軍若不殺我,不過區區一酒水矣。」

杜宇哈哈笑道:「是個有膽識的,我再敬李郎一杯!」

二人相對飲盡,李寒放下酒盞,「如今災後事宜繁瑣,將軍不妨開門見山。」

杜宇說:「李郎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。」

李寒頷首,「名為賑濟,暗藏殺心。」

杜宇素來聽聞他膽大妄言,但第一次直面鋒芒,多少有些吃驚。他端詳李寒一會,道:「蕭恆割據地方,已豎反旗。李郎,你熟知大梁律法,附逆是何等九族盡誅的大罪,就算他做成你也分不著一杯羹。你這樣一個聰明人,何苦為他人做嫁衣?」

李寒搖頭輕笑。

杜宇皺眉問:「你笑什麼?」

「我笑蕭將軍看人看得准。」李寒道,「將軍同我講過京中同僚,說杜宇將軍極奉主命,同時心裡有點小盤算。但輸在貴族出身,看事看物太過簡單,所以想使心計反會叫人計算。」

杜宇道:「你說我蠢。」

李寒攤手,「我可沒說。只是將軍,我和蕭將軍早是一條賊船同生共死,您現在挑撥,有些太晚。再者,李寒親緣寡淡,九族之中獨我一人而已,我麼,誠然想盡力而活,但事到臨頭,也不是那麼怕死。」

杜宇看他一會,道:「你就不怕陛下做個添頭,九族之上,誅你十族。」

加上師門,正是十族。

燈火之下,李寒任何細微表情都躲不過杜宇眼睛,他以為一定能在李寒臉上瞧出破綻,然而李寒卻置若罔聞,手指輕輕揩過杯沿,眼中仍有笑意,「我已與青門決裂,背師之徒,何來十族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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