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壩口大洪悍然打來,一眾軍士被重疊不窮的水浪沒頂,紛紛沖向下游。眾人腰間繩索驟然被拉緊,往上,蕭恆雙臂肌肉鼓動,兩腳死死扒在泥中,喝聲從喉嚨里擠出來:「藍衣!」

梅道然忙丟開石車,隨磅礴大水一躍而下,雙腳跨邁在蕭恆身後,沉身拉緊繩索。

大雨大水之中,馬鳴聲微若蚊吶,只聽身後水花一濺,手中力道又鬆快一分。隔著如注暴雨,蕭恆看見狄皓關的臉。

緊接著,王師服色的步騎兵紛紛負繩投身入水,前幾日揮劍索命的手變成挽繩救命的手,萬口同一的號子聲里,衝下壩口的潮州營將士重新站立。生死間隙里蕭恆匆匆回頭,看到那些麾下的敵營的、年老的年少的、陌生的熟悉的臉孔,在其中,他和兩鬢斑白的許淩雲目光一碰。

蕭恆大聲叫道:「運沙袋!」

推車無法上前,沙袋全靠人力接運,堵上又垮,垮了又堵。

崔百斗抹了把臉上雨水,叫道:「將軍,這不成啊!」

「先捱到百姓全部撤離!還真當這些沙袋石頭能堵住壩口嗎?」蕭恆高聲喝道,「聽我號令推石,我數到三!一——二——」

一個「三」脫口而出的同時,一縷寒光乍現,正沖蕭恆後心捅去!

梅道然拔刀不及,目眥欲裂,「將軍!!」

撲通一聲,偷襲之人仰面倒下,被大水轟然捲走。他被沖走的前一刻,露出許氏帳下一名高階軍官的臉。

刺穿他胸口的長劍收起,鏗然插還鞘中。狄皓關鬆開劍柄的手迅速扶住沙袋,厲聲喝道:「都他媽給我聽清楚了!誰殺蕭恆,我他媽要他的狗命!想跟陛下搖尾獻媚,先看看自己有沒有活到領賞的本事!其後諸事,但請蕭將軍示下!」

蕭恆也不推脫,「百姓轉移完畢,小鄭將軍會前來通報,大夥就向兩方撤退登山,在山頂會合!」

玉升三年秋,松山不幸,暴雨一月,糧荒之後青羊壩決堤,大洪沒城。

松山亦有幸,蕭恆許淩雲暫釋干戈,全軍將士推石堵壩,為百姓轉移搶得寸許時機。大壩決堤兩日後,雨過天晴。

熙熙攘攘松山關,一夕水沒如死城。

大水未退,百姓將士便在山上落腳,每日采山果獵野物以飽腹。蕭恆當即決定,快馬送信回潮州,再走糧道取糧賑濟。

李寒沒去找許淩雲,而是見了狄皓關,勸說道:「在各大州府眼中,蕭將軍到底是叛逆之身,但許老將軍不同。許帥資歷頗深又手掌軍印,在朝中軍中都頗有威望。我的意思,是希望許帥能夠出面,向四周寫信借糧。」

說到此,李寒推心置腹道:「蕭將軍已經走糧道快馬運糧,並且保證,不管是百姓還是王師將士,無分彼此,皆同潮州營一起取用。將軍雖不及皇帝金口玉言,但君子一諾,重如九鼎。」

狄皓關雙目一動,「蕭將軍當真願意?」

李寒道:「天災面前,大局為重。」

他不再多說,快步趕向營帳,後續安置事宜千頭萬緒,沒有半分喘息之機。

背後,狄皓關卻急聲叫他:「李郎!」

李寒轉身,聽狄皓關道:「你應該知道,我曾力主殺蕭恆復潮州。」

「我知道,蕭將軍也明白。」李寒道,「官道運糧網絡雖多,但開的都是坦途,手續還冗雜拖延。潮州糧道打通東西,已越南北,雖不比官道完備,但我敢說大梁朝沒有比它更加迅捷靈活的運糧路徑。這件事,皇帝清楚,狄將軍也知道。所以狄將軍認為,蕭將軍若敗,糧道盡入朝廷之手,是時賑濟百姓,是便宜之大成。」

狄皓關不答,算是默認。

李寒嘆道:「但是狄將軍,糧道糧道,歸根結底只是一條路,究竟能叫多少人吃飽,是看手底有多少糧。百姓每年納糧捐稅,天子存糧為四海之巨,反倒是蕭將軍,自從打西塞以來,他所轄之地賦稅有減無增。和當今天子相比,蕭將軍手中糧食不過寥寥。那請問狄將軍,為什麼朝廷那麼多糧食依舊餓殍遍野,為什麼蕭將軍只憑一條糧道就能救活沿線數萬百姓?狄將軍奉詔討逆,卻不知討的是個怎樣的逆賊,蕭將軍一把刀能守下苦於糧荒的潮州,一條糧道就能叫數州百姓暫飽口腹,若給他天下糧倉,焉知沒有全境倉廩豐足的那一天?」

李寒道:「狄將軍,那是我們活著就能見到的一天。」

不等狄皓關答覆,李寒抬袖一揖,轉身走向帳子。

崔百斗在不遠處等著,忙道:「將軍和青公已經在裡頭了。軍師,借糧這事兒咋不直接找那許老頭,真不行叫許二郎去。那狄皓關多大年紀,要他借能借來什麼?」

李寒笑道:「我不是要他借,是要他去迫許淩雲借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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