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無限地被誘惑,無限地投降於誘惑,又無限地不齒於誘惑。這麼愚蠢又這麼偏執的惡性循環。
秦灼他媽的不想用這個詞兒——但操他媽的是,蕭恆覺得,這是無數場他單方面的「□□」。他同意了秦溫吉的說法,逼迫。
但和你睡覺是我先挑起的。
秦灼張了張嘴,說:「你覺得自己是禽獸。」
蕭恆仍垂著臉,一聲不吭。
秦灼喃喃問:「咱倆這麼長時間,你每次都是這麼想?」
蕭恆顫聲道:「我……愧對你。」
秦灼靜靜看他一會,問:「我對你如何?」
「恩重如山。」
「你對我呢?」
「……少卿。」蕭恆幾乎痛苦地叫他。
他嘴唇顫慄著觸碰,不及再次認罪,已經被秦灼截然打斷:「你好好想想吧。」
他跨出門去,和庭院中的陳子元目光相觸,後者匆忙迎上來。
秦灼神色肅然,問道:「梅道然在哪裡?」
「估計瞧岑郎去了,怎麼?」
秦灼點點頭,「叫他來書房見我。」
***
梅道然甫邁進一隻腳,秦灼已微笑道:「師兄來了,請坐。」
他一叫師兄梅道然就立一身寒毛。秦灼坐在書案後,梅道然便撿臨近一把椅子坐了,問:「這個時辰了,少公叫我過來,所為何事?」
秦灼道:「深夜攪擾,的確有些私事要請教師兄。」
私事他不問蕭恆,卻越過來問自己這個半真不假的師兄。
梅道然眼中,秦灼神色微妙起來,他輕輕咬了下下唇,上齒鬆開時,終於把胸中一口氣送出齒關。秦灼問:「影子中人,是否可以婚配?」
梅道然一整個丈二和尚,想了想道:「原則上來說不太可能。先不說影子中人最怕軟肋,真有相好,還不得叫上頭咔嚓砍掉。影衛管控極其嚴格,青泥雖活動自由些,到底種了觀音手活不過二十,哪來談情說愛的功夫?」
他像明白什麼,忙道:「所以說,如果有人聲稱是蕭將軍之前的相好,絕對扯謊!」
秦灼見他誤會,也不好撇清解釋,只繼續問:「你們從前暗殺潛伏,也會出入風月場所。」
「那是自然。」
「真有任務,少不了一場假鳳虛凰。」秦灼若有所指,「如此說來,經驗多少要有些。」
梅道然自覺解出他言外之意,忙上前作保:「我拍胸脯同少公作證,將軍之前真沒有過搭子。從前我們雖不認識,但他『重光』大名在影子裡也算響噹噹,果真半點故事沒聽著。他那時候滿心都是并州舊案,哪有論風月桃花的空閒?」
秦灼一聽越說越遠,欲把話頭牽回,「禮數都有人教習?」
梅道然說:「那是自然,其實不管青泥和影衛多少都得以潛伏為務。販夫走卒里也有,高門顯貴里也有,為了不露馬腳,什麼都得學些。」
秦灼一時沒出聲,梅道然心驚肉跳,只怕哪句說錯害了蕭恆,突然聽他淡淡問道:「周公之禮呢?」
梅道然愣了。
秦灼問:「你們對周公之禮怎麼看待的?」
梅道然一頭霧水,「……不就是你看上我,我看上你,愛到極了,水到渠成嗎?」
看來不是影子的問題。
秦灼一口氣剛松,一顆心又懸起來。
那蕭恆是從哪裡學來存天理滅人慾的這一套?
梅道然窺他神情,試探道:「怎麼,你倆有問題?」
「我沒問題。」秦灼冷聲道,「他。」
「他不行?」梅道然驚了,「不至於啊?」
秦灼卻又說:「他行得很。」
這下徹底把梅道然整糊塗了。
如此雲裡霧裡這輩子都講不清楚,秦灼請他來問這事,就是打定舍掉臉皮。他攥著指節,輕輕呼吸幾下,便撿之前一次細細講了,「……我當時也顧不得,之後再想,總覺得對他來說,不過淺嘗輒止。」
梅道然皺眉道:「他何止淺嘗輒止啊,他這興頭還沒露呢。」
「還沒露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