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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來他公然駁岑知簡來打蕭恆的臉,多少也夾了一半的私恨。

怎麼這麼亂呢。

帳中燈火幽微,映在碗底,像秦灼紅衣飄渺的倒影。陳子元看了一會,驀地覺得像白衣。他低聲問:「我不明白,你怎麼這麼看不上蕭重光?」

褚玉照措辭尚未開口,陳子元已說:「還是鑒明,你只是瞧不上殿下喜歡的人?」

褚玉照定定看他一會,「他在誤殿下的終身。」

「殿下回秦正位,就是新的大公,必須有一位體敵而尊的公夫人。蕭恆一無家世,二不能出子息,三則不能容人,他是要殿下斷子絕孫。」

陳子元有點迷糊,「他連羌君都能一隻眼睜一隻眼閉,這還叫不能容人?」

褚玉照冷笑一聲,不答。

陳子元道:「你倒比殿下想得要長久。」

他又吃口酒,嘆道:「斷子絕孫,鑒明,你挺狠。」

褚玉照看著他,「若蕭重光真不願,你覺得殿下會娶妻生子嗎?」

「會。」陳子元斬釘截鐵。

他太知道秦灼這個人,可以心甘情願,絕不能被要挾逼迫。他願意從蕭恆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是他自己的事,但蕭恆若提要求,秦灼這個老婆決計要娶。娶完他定又自覺愧對人家姑娘,只能左右備受熬煎。不過以陳子元看,蕭重光其人,還真張不開這個嘴。

啥鍋配啥蓋啊。

腦中一道電光一閃而過,陳子元一個激靈。

「鑒明。」陳子元突然叫道,「若你和蕭重光易地而處,你會怎麼做?」

褚玉照陷入沉默。

陳子元看在眼裡,冷氣微吸。

他真在思考。

燈下,褚玉照神情凝重,一時肅穆,立了人一身寒毛。

許久,陳子元方輕輕喟道:「我可算明白了。」

「什麼?」

「你和溫吉之前到底有姻親。為什麼我倆結親,你半點不生氣。」

褚玉照抬眼看他,眼底一無情緒,又似萬千情緒畢盡。

「鑒明,你不知道殿下那些年被作踐成什麼樣,如今他為了蕭重光的一隻右手就能再去籠絡賀蘭……」陳子元沒說下去,「咱們殿下慣來嘴硬,實則藕斷絲連婆婆媽媽。不過我冷眼瞧著,蕭重光卻是個乾淨利落的。那話怎麼講來著?——你若無情我便休。殿下前夜找他,他第二天大清早就頭也不回跑去西塞——他要斷,才是真的斷了。」

***

陳子元一大清早去見秦灼,卻撲了個空。見桌上糕點還熱乎,又沒被動過,尋思秦灼一會便回,就坐著等。誰料這一等就過了兩頓飯功夫,陳子元捏了塊冷糕正要咬,院中忽然響起馬蹄聲。

秦灼從餘暉里走進屋,陳子元忙迎上去,道:「挑唆鬧事的人已經查出來了。」

秦灼拿了碗冷茶吃,陳子元雖沒攔,也忙叫人燒水。秦灼放下碗,問:「在虎賁還是潮州營?」

「咱們這邊。」陳子元說了個名字,「要不要……」

他比了個割喉的手勢。

「留著他,」秦灼放下茶碗,「我有用處。」

陳子元應一聲,將糕點碟子擺到秦灼跟前,「一整天一口飯都沒吃?親哥你這胃是真不想要了啊?」

秦灼捏了塊桂花糕,「潮州境流進來一批黑膏。」

陳子元冷氣微吸。

蕭恆才走了沒幾天,虎視眈眈者就忍不住下手。

秦灼正氣定神閒嚼那塊糕,陳子元一忍再忍,等他拿茶水送下去才問:「啥路子?」

「錦水鴛。」秦灼微笑,「裡頭的暗娼。」

他拿帕拭手指,「他們本想借妓女流動把阿芙蓉傳進潮州妓館,再經由嫖客染遍全境。只是料不到,蕭重光早把妓館打了個一乾二淨。」

這倒叫無心插柳了。

陳子元皺眉問:「錦水鴛有黑膏——羌君也沾手了這買賣?」

「未必。」秦灼道,「雖然上次他邀我去那邊,但顯然是衝著蕭重光去的。要論最恨蕭重光,他還排不上。別忘了上次做局的還有誰?」

「你的意思是,卓鳳雄和英州?」

秦灼笑了笑:「上次談崩的買賣,不就是在這事兒上頭麼?只怕是瞧潮州群龍無首,盼著出事呢。」

陳子元思索片刻,問:「暗娼里的人,你想怎麼處置?」

「虎賁已經將人收押,盡數轉交到潮州營那邊去,一切聽從岑郎安排。」

聽秦灼這意思,是打算置身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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