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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如果以此對付自己,多少有些大材小用。

他們到底想獵捕什麼?

一場香事畢,閣中便正式開了酒席,眾人紛紛登上二樓,又是一派觥籌交錯。約莫半個時辰,秦灼便推說不勝酒力,出門憑欄倚靠。

陳子元遠遠望著,見他出來,便端了碗熱茶走上前,遞過去時低聲道:「這樓里有影子。」

秦灼接碗的手指一顫,眼帘仍垂著,將茶舉在唇邊慢慢呷。

陳子元目光四掃,做一個幫他撫背的姿勢,聲音壓得愈低,「卓鳳雄手底下有個小子,輕功一流,但腿腳有毛病,走起路來很特別。我前幾次都和他交過手,認得大差不差。我找了幾個臉生的兄弟和他搭話,他說是英州人,但帶著北地口音。又說是干香料買賣的——殿下,光靠他一手的繭子就能認出來了。」

「只他一個?」

「確切幾個我說不準,但弟兄們摸索過去,如何也有十數。」

十數影子鳩合於此。

秦灼將茶碗捏在手裡,目光冷沉,「他走的什麼路子,打聽出來了嗎?」

陳子元說:「羌君。」

似是應他這一聲,話一落,身後一笑應聲而起:「子元叫我?」

秦灼眸光一轉,已倚欄轉身,斜斜靠著看向他,「可不是,我兄弟心疼我,說你同我在一塊,怎麼不給我擋擋酒?」

燈影落面,像從他兩鬢插下一掛赤金抹額,金光亂濺在他眼裡,他眼中濺射出笑意。酡紅的,嫵然的,水盈盈的。

秦灼的微醺之態最動人,賀蘭蓀探手摸了摸他半邊臉頰,責怪般道:「這麼熱。」

陳子元別開臉,秦灼卻一動不動,眼不見底,濃得要吃人。他笑道:「是你手冷。」

賀蘭蓀見陳子元不自在,溫和道:「子元莫怨怪我,這不,我也記掛著他,特意送了解酒丸來。」

他捏了個烏黑丸子,往前遞了遞。

秦灼看在眼裡,心中卻在想另一樁事。

賀蘭蓀勾結卓鳳雄,拿影子來備天羅地網,明顯要對付蕭恆。

可蕭恆何止沒有前來,壓根不知此情。他苦心籌謀,豈不是一場空?

秦灼眼往那丸藥上定了定,正要出口推拒,乍覺一股快風破面、緊隨其來的寒芒一閃,伴著陳子元驚呼一聲「殿下」,那粒丸藥已碎作兩半,啪嗒掉落在地。

他與賀蘭蓀之間的閣柱上,釘著一把顫動未止的環首長刀。

秦灼倏然掉首,在樓頭欄邊,和蕭恆遙遙相望。

第296章 六十二錦水

蕭恆聽聞錦水鴛的黑膏買賣時,下的第一個命令是按兵不動。

梅道然知他的意思。英州阿芙蓉流毒已久,販者精明,多是狡兔三窟,這次清剿一旦失敗,想再捏住把柄就難上加難。若不能一網打盡,絕不可輕舉妄動。

錦水鴛香會一事傳入耳,蕭恆也只是吩咐人嚴加探查,一日三報。他這幾日多從軍營住,便和梅道然一塊回院拿一身換洗衣裳。

兩人還沒到門口,便見有幾個華服錦帽的僕從搬箱而出,這穿著做派絕不是秦灼手底人。

蕭恆從籬笆外勒馬,聽小廝絮絮說道:「這樣大的香會,君上怎的非要帶著秦少公去?」

「啊呀,君上心思玲瓏,醉翁之意罷了。秦少公素來忸怩,趁著這好香好酒,方能助君上重溫鴛夢呢。」

「咱們君上有情,只怕他又不肯。」

「哪由得他肯不肯,那麼指頭大小一丸藥下去,縱是他天山雪也要爛成身下泥。再說,秦少公還能是什麼三貞九烈的貨色?當年他受咱們君上獨寵,可沒今日這些排場。有了些身價,就開始拿喬。」

眾人低聲嘰咕,將幾口大箱搬上牛車,也跳上車走了。

槿花簌簌響著,夏過了,花也稀了。白花綠葉錯落後,竹籬笆架成一面羅網,網孔間隙里,蕭恆一張臉又白又冷。

梅道然見他一動不動,正打著腹稿,蕭恆卻猛地撥轉馬頭,揮鞭就走,所沖正是奔達英州的山道。

梅道然心下發毛,忙追在他馬側,低聲勸道:「他們動作太拖延,這幾句講得太明顯,還正巧叫你聽見,只怕有圈套!」

蕭恆道:「來不及了。」

梅道然拽住他馬韁,急聲說:「好容易抓到錦水鴛這樣一個大把柄,就這麼打草驚蛇功虧一簣嗎!」

蕭恆不說話,靜靜看向他。

「媽的。」梅道然罵一句,將韁繩摜給他,「把柄丟了就再抓,陪你闖一趟,走吧!」

秦灼車馬早出發了一日,蕭恆一路快馬狂飆,中夜才趕到錦江邊上。一闖進門,就瞧見賀蘭蓀遞了個黑丸給秦灼。

他平日諸多冷靜鎮定全然拋到九霄雲外,身比心快,已快刀一擲,將那丸子擊成兩半。

刀聲一響,賓客驚叫聲起,頓時如石投沸水,亂作一團。

樓下,蕭恆卻充耳不聞,胸膛仍劇烈起伏著,抬頭望向秦灼,眼中儘是驚懼後怕之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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