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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灼得了消息,沒用早飯就匆匆趕去。屏風拉開一半,蕭恆已經趕到,梅道然遠遠坐著,看樣像是一夜沒睡。

行軍榻上,岑知簡已撐起身子坐起來。因為吃藥而挽上大袖,露出伶仃的手腕和傷痕累累、骨節扭曲的十指。見他來,也微微欠身,不因落魄而有絲毫失禮。

秦灼問梅道然:「用過朝食了嗎?」

梅道然指了指粥碗,說:「吃了一半吐了一半,那副藥傷脾胃,也沒法子。」

秦灼點點頭,說:「那請岑郎好好靜養,我們先出去。」

岑知簡聞言躬身一揖,抬手做了個請,又指了指口唇。

梅道然解釋說:「少公有話,但問無妨。」

聞言,岑知簡眼中輝光一閃,卻仍垂首。他似乎尚未找到正面梅道然的方式,而梅道然雖語氣坦然,目光卻不曾分給他半分,看來也一樣。

這兩人太古怪了。

秦灼和蕭恆略一對視,又問道:「岑郎的身體支撐得住?」

岑知簡點頭,提腕做了個寫字的手勢。秦灼會意,往帳外叫道:「紙筆。」

侍衛捧上筆墨硯台,梅道然又從榻上給他支了張小几。

秦灼從一旁椅中坐下,看了眼蕭恆,蕭恆也從他身旁坐。秦灼交插雙手,靜靜看向岑知簡,「世海茫茫,卓鳳雄如何找到你的蹤跡,岑郎清楚嗎?」

岑知簡提筆寫道:宗戴本系岑氏門下,曾探問行蹤,未多設防。

本以為找到一棵救命浮木,結果是又一張催命符。

宗戴既然把岑知簡行蹤轉手賣給卓鳳雄,說明二人早有勾結。卓鳳雄之前來柳州做罌粟生意,大搖大擺毫不避諱,未必不是官府袒護的緣故。極有可能柳州種植罌粟的大宗,就是為了影子所用。只是卓鳳雄抵達前未知柳州易主,在這裡坐鎮的已然是蕭恆。

秦灼思轉,繼續問:「這次宴會何等兇險,你卻手無縛雞之力——岑郎,卓鳳雄為什麼帶著你?」

岑知簡指了指案旁的那張五弦琴。

「只因為柴有讓想聽曲子,而你恰巧彈得一手好琴?」秦灼說,「岑郎,你在一旁奏樂也就罷了,我們在外面打鬥開來,你怎麼不但退避反倒出來?以你的才智,難道不會想到我會挾持你作為人質?」

岑知簡和他對視片刻,輕輕笑了一下。他形容雖已蒙塵,但那一笑之間仍能窺得當年獨馭入帝門的風發意氣。

他提筆寫道:借爾作東風。

秦灼毫不意外,道:「你是想借我們之手逃出生天。那這次宴席之亂,一早就在你的預料之中。」

岑知簡頷首,又寫三字。

阿芙蓉。

秦灼瞧了,歪頭對蕭恆笑道:「你的痛腳倒天下皆知了。」

他這話的語氣不太對,蕭恆卻全然沒想出由頭。秦灼已轉了轉扳指,又問岑知簡:「你為什麼選擇蕭將軍,就不怕我們輕你踐你,再入虎口?」

岑知簡提腕,卻許久未能落筆。

他蠻可以寫點奉承蕭恆的好聽話,但很顯然,他另有答案。

這答案呼之欲出,卻無法出口。

梅道然立在一旁,影子投在他筆尖下,像個回答。

最終,岑知簡落筆寫道:潮危無糧,華州援手。

西瓊兵圍潮州之際,蕭恆派人四處借糧,只有華州岑氏鼎力相助。岑氏素來支持公子檀,現在又無異於聲援蕭恆,岑知簡此番落難未必沒有其中原因。這是一個天大的人情。

蕭恆欠岑家。

無論如何,蕭恆都會收留他、援助他,甚至以命報答他。

蕭恆一行人挾持他才能死裡逃生,卻沒想到這一招都是岑知簡反制蕭恆的一枚棋。而以蕭恆的脾氣,說不定還心甘情願。

這是秦灼絕對不願看到的。

晨光出鞘,利如匕首,從秦灼身後刺向岑知簡面龐,岑知簡一動不動。

秦灼慢慢拈動那枚扳指,蕭恆突然開口:「我單獨同他講。梅子,你帶殿下去吃早飯。」

秦灼視線轉向蕭恆,那日頭一樣的匕首光便割向他。蕭恆抬手覆上他手背,不動聲色地捏了捏他小指。

秦灼定定瞧他一眼,一把摜掉他的手,將椅子一踢,但沒踢翻,撩袍快步出帳。

秦灼素來講究風度,梅道然沒料到他和蕭恆耍性子已然熟練到如此地步,輕輕一嘶,瞥見蕭恆將那把椅子扶穩,不知嫌他窩囊還是心疼他憋屈,又忍不住嘖聲。等秦灼沒了影,蕭恆抬頭再次拿眼色示意他,梅道然才搖搖頭,趕緊跟出了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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