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灼瞧他一眼,笑道:「也是,阿雙,瞧瞧蕭將軍起了嗎。」
阿雙不敢多說,低頭出門。
陳子元沒明白他倆怎麼如此劍拔弩張,跨臂過去拿了奶酥,大聲道:「那什麼,鑒明,咱不是有正事嗎?」
秦灼拿眼瞧褚玉照,褚玉照氣焰微斂,道:「虎賁和潮州營那邊有些是非。」
秦灼蹙眉,聽褚玉照繼續道:「蕭將軍要開糧道,免不得率兵進山剿匪。他做的頭,戰利自然由潮州營分配,分著分著,底下就鬧起了事。」
陳子元嚼著奶酥,囫圇說:「殿下也知道,山里能有什麼好家夥事,那些兵器咱們都瞧不上眼,但他們上身的皮甲鎖子甲都是好東西——材料還成。可最後咱們分給的都是破銅爛鐵,甲冑都跑到潮州營去了。弟兄們又不是不識貨的,這就要不干,蕭重光和梅道然都沒摸著影,就去找他們別將程忠。您知道這程忠說什麼?——蕭將軍辛苦掙下的一番家當,勻你們一半已經看了少公的面子,還是叫你們來回挑揀的?」
他拿腔拿調地學完,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「殿下你聽聽,說得跟咱欠他們似的!說到底這糧道也是姓蕭的要開,和咱們有半文錢干係?咱們滿能在家躲清閒,現在折了兄弟陪著力氣,反倒是吃他們排揎的?」
秦灼道:「這件事蕭將軍怎麼說?」
陳子元聳肩,「這兩天出了這些事,他又是遠近聞名的凶神惡煞,哪有人敢去找他?」
此時阿雙也回來,對秦灼道:「蕭將軍像有要緊事,一早出門往柳州去了。說您若有功夫,過兩天去一趟。」
又細聲補了一句:「說是不急著這幾日,等殿下……膝蓋見好了,坐馬車來就成。特地囑咐了,不叫您騎馬的。」
這話沒什麼毛病,但知道內情的都聽出其中指向。秦灼不言語,將粥啜完,拿帕子往嘴邊一合,道:「備馬,和我去柳州走一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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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子元不怎麼清楚男人和男人的那檔子事,但他了解秦灼,目睹甚至熟知秦灼事後的狀態。秦灼今日前所未有的精氣神叫陳子元一愣。要麼蕭重光活兒不成,要麼蕭重光活兒不賴。瞧這水樣目光和紅潤臉色,估計是後者。
雖如此,他見秦灼解韁上馬毫無停滯,心中還是有些發堵。昨夜所去不過個把時辰,立即叫他策馬狂飆便有些殘忍。而秦灼近乎自殘也要以這種速度或這種方式去見蕭恆,陳子元想不明白,這究竟是如隔三秋的思念還是強行維持的自尊。
中途陳子元藉口餓肚子,軟磨硬泡拖秦灼在飯鋪歇腳。一路顛簸,秦灼落座便緩了動作,陳子元看在眼裡,自己也沒有要酒,先給他倒了熱茶水,菜也全要的清淡燉煮,專門囑咐一句:「丁點辣子都不要。」
小廝答應,正要下去,秦灼叫一聲:「有餺飥嗎?」
小廝作難,「還真沒有。」
秦灼又問:「鹵貨都有哪些?」
小廝忙道:「葷的有兔頭、肋排、黃魚、雞簽、鹿脯,素的不多,只有筍乾豆乾。只是多少都辣。」
秦灼道:「黃魚鹿脯各來一盤,筍乾豆乾混炒,不必忌口。」
陳子元當即要喝止,「殿下!」
秦灼笑道:「雨下頻了,祛祛濕氣。」
待小廝下去,陳子元終於忍不住道:「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?」
秦灼放下茶碗,坦然道:「飲食男女,人之大欲。我想這事了,就同他試試。怎麼,我的床帷之事,得先和你報備過?」
陳子元急道:「你愛和姓蕭的怎麼就怎麼,我不攔也攔不著,只要你痛快!但你痛快嗎?你要是痛快能這麼折騰自己?啊?」
秦灼瞧著茶碗底,道:「我好受些。」
陳子元心裡一緊,「他……」
秦灼打斷:「他沒怎麼我,你情我願的事,好嗎?」
「殿下,我是得和蕭重光打交道的,你得給我句準話。」陳子元深吸口氣,「我往後把他當什麼處?」
秦灼從他眼裡看到另一句話:這決定於你要把他當什麼處。
秦灼看他許久,挪開目光,淡淡道:「子元,這大太陽底下,還有早晨的露水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