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藏青大叫一聲,寶刀如同白鷹俯衝,鳴叫著向蕭恆劈身砍落!
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避開的一刀。
瞬息之間,唐東遊只見蕭恆雙腿用力一打,雙腳竟脫離馬鐙,直直從馬背上騰空躍起,直接跳到比刀風還要再高几尺的半空。而他手中刀比他的身形還快,搶在段藏青掄刀再劈的同時猛然劈向他的頸側!
刀刃即將砍入段藏青肩胛之際,一支飛箭淩空射來,砰地將環首刀擊斜幾分。一束血流飛濺,段藏青堪堪劃破手臂時,白馬突然俯衝,將蕭恆接在背上。
蕭恆毫不戀戰,當即撥馬高叫道:「撤!」
唐東遊咬緊牙關,也對身後士卒大聲叫道:「撤!快撤!」
不遠處,段映藍放下大弓,高喝一聲:「在後包抄,一個不留!」
唐東遊飛快打馬,出乎意料,蕭恆並沒有搶在前方,而是在隊尾斷後。紛紛箭雨里,唐東遊不斷揮刀,只聽得身後乒乒砰砰的兵戈交擊聲、哀嚎慘叫聲。他快馬奔去,臨近城門時大聲叫道:「開門!蕭將軍回來了!傳告使君,快開城門!」
在蕭恆的白馬沖入門後,城門將亂箭投矢阻斷在外,轟然閉合。
***
蕭恆剛走上城樓吳月曙就快步迎來,當即對他跪倒,「請將軍受我一拜!」
蕭恆忙去扶他,「使君請起。」
吳月曙忍不住道:「將軍神威天降,實乃潮州之幸。不知將軍是做少公先鋒,還是孤身而返?」
「我自己。」蕭恆說,「他有更緊要事,使君要體諒。」
吳月曙也不敢奢求秦灼回來,如今已是大喜過望,「將軍哪裡話,能得將軍已是天助,是在下之幸,潮州之幸。如今在下仍有一個不情之請。」
他轉身捧出軍印,向蕭恆再度跪倒,將印舉過頭頂,「在下一介書生,治理民生尚可,若論征戰不過紙上談兵!此戰損兵折將,實在無顏面對全體將士。望將軍體恤潮州百姓,代為受印,在下必當退治輜重,協助將軍!」
吳月曙一上來就拱手相讓軍政大權,眾人始料未及。唐東遊忍不住叫道:「使君,咱們沒有怨怪你!」
吳月曙嘆道:「我有自知之明,今時今日只有蕭將軍能保潮州。」
蕭恆平靜看他,卻道:「使君何必故技重施。」
吳月曙與他對視片刻,苦笑一聲:「我是小人之心,怕將軍再棄潮州於不顧,但除了這個,在下再沒有任何籌碼,和誠意。」
他雙臂高舉軍印,堅聲道:「在下的確要以此為縛,把將軍拴在潮州。只問將軍一句,此印,要不要接?」
樓外殺聲不斷。
幾近窒息的沉默里,吳月曙手中一輕。他渾身如同過電,骨頭架子一松癱坐在地。
面前,蕭恆雙手牢牢接過軍印,向後退了一步,在吳月曙對面陡然跪下。
他語氣鄭重:「必不負使君所託。」
語罷,蕭恆放下軍印,重重叩頭。
吳月曙全身顫慄起來,往後膝行兩步,五體投地、俯首大拜道:「在下潮州刺史吳月曙,參見將軍!」
在他身後,滿室將領齊齊跪倒,在血火廝殺前高聲喝道:「參見將軍!!」
***
李寒後來評價,蕭恆在潮州保衛戰中由將到帥的轉變,意義尤勝於現實戰績。蕭恆開始成為潮州的實際軍事領袖,並為他後來的正式揭竿積攢了原始的儲備力量,他除了一定的兵力和城池本營外,得到了朝廷和其他割據勢力最難俘獲的人心。而這並非否認在此一役中蕭恆所嶄露出的卓越軍事才能,這樣天時地利全無的戰場,居然成為蕭恆大放異彩之地。他若無敢弒昏君的刺客身份在前、敢廢帝制的君王身份再後,也必將以梁中期最傑出的將領身份垂名青史。
西瓊兵圍潮州足有兩月,攻城器械層出不窮。段映藍曾命人打造一種近似轒轀的攻城戰車,聲稱以銅鐵所鑄,能載十餘人,上蒙生牛皮以抵禦矢石投擊。眾人一籌莫展,蕭恆當即下令火攻。
唐東遊略有猶疑,「他全是鐵車子,用火也燒不透啊!」
「不可能是鐵車。」蕭恆立在眺望台上,手臂指過去,「鐵車攻城雖則有效,但太過耗費,有這些材料,完全不如打造刀劍合算。而且十人載的鐵車不會有這樣快的行進速度,段氏虛張聲勢,名為鐵車實為木車,火攻最適宜。」
唐東遊聽其號令,結縛茅草為火炬,投擲鐵車,果然焚盡。
西瓊又築土山,意圖再運樓車攻城,蕭恆便聽任其便,夜間命人向土山傾倒松脂油蠟等易燃之物,待西瓊土山修築完畢,率人登山攻城之際,蕭恆便再度火攻,變土山作火山,瓊兵死傷無數。
段映藍又出鵝車、雲梯、火車等攻城之具,蕭恆皆能隨機應變。兩月之內,西瓊大軍未能進潮州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