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潮州地形險峻、易守難攻,二人兵力並未十分懸殊,若有一戰,徐啟峰並沒有穩勝的把握。潮州境外多平野,徐啟峰若突然進攻,勝算會大大提高。這也就罷了,他還要秦灼的虎頭扳指。

秦灼點頭道:「可以。」

不料他如此爽快,徐啟峰面上驚喜一閃,又道:「第二,聽聞少公財大氣粗,以一己之力就能供養整座潮州——我要二十萬兩雪花白銀,一律充作我軍需用。」

那些錢是怎麼來的陳子元已然清楚,當即高聲叫道:「不行!」

秦灼卻說:「可以。」

陳子元怒道:「殿下!你腦子放明白,大不了潮州不要,我們再謀他途!姓蕭的死就死了!」

秦灼不理他,問道:「第三呢?」

隔著雨幕,徐啟峰隱約覷見他一身紅衣,口氣輕佻道:「淮南侯昔時有言,#039艷比紅珠,清類小雲。吳娃越妓,難望此君#039。咱們心向久矣,今夜再見少公,方知人間尤物哪限男女!」

陳子元哪聽得下這些,搶弓便要射去。秦灼卻一把將他按下,身形紋絲不動。

「還想要你這姘頭的命嗎?!」

徐啟峰將蕭恆提到身前。他眼中邪光一現,大聲喝道:

「我要你秦灼交錢當晚,一個人來陪我睡上一覺!」

陳子元怒吼一聲:「狗娘養的畜牲!」

他幾欲奪刀上前,卻被人死死按著,不由跳腳,急道:「殿下!」

秦灼將他的衣襟往後一捽,擲地有聲道:「好!」

一聲驚雷。

隆隆聲中,褚玉照不可思議地抬頭,陳子元聞言,咬牙顫慄著看他。

對面,徐啟峰將蕭恆緩緩放下。

夜如陰溝,雨如注泥,污水將秦灼沖得似穿了身血衣。他睫毛似搭了個小屋檐,雨水成股墜落,他抹了把臉,身體微微前傾,所面正是蕭恆方向。

徐啟峰見他如此形狀,不由大笑道:「我還道什麼,原來是張倩娘離魂,紅拂女夜奔!好一個郎情妾意!好一個情深似海!」

又一道雷聲炸響。

天公震怒里,秦灼立於閃電,如同紅衣厲鬼。他身後,虎賁軍森森一片,是喪葬要燒的紙人紙馬。

待徐啟峰笑聲結束,秦灼面無惱怒,亦無羞辱。他看向徐啟峰,一字一句道:「三樁事了之後,我要帶蕭六郎走。他如果再傷一根指頭……」

「徐將軍,我要你一隻手。」

***

大雨依舊沒個停,將院中燈影晃得如同鬼火。

阿雙煮了熱薑茶,正要捧進屋,突然聽褚玉照急聲叫道:「殿下,你為了他,把虎賁軍一夕揭露我不說什麼,要送錢過去我也答應,但潮州不能舍,你更不能去!你好容易從那裡出來,怎麼能再入虎口?」

阿雙忙止住步子,不敢貿然進門。

屋中,秦灼坐在一把太師椅里,手掌半握成拳,食指緩慢撥轉那枚虎頭扳指,低聲說:「鑒明,我心中有數。」

「殿下!」

褚玉照睜大眼睛注視他,嘴唇蠕動一會,艱澀道:「殿下,你跟我說實話。你和他……到什麼地步了?」

秦灼霍地站起來,臉上血色褪盡,胸膛劇烈起伏著。見褚玉照絲毫沒有退步之意,陳子元忙跳起來攔在二人中間,急聲叫道:「人家都打到城牆根下來,你倆倒窩裡鬥起來了!都站回去,鬧呢!」

秦灼緩了口氣,聲音微微發抖:「鑒明,你就這麼想我?他非得是我的姘頭我他媽才救他?你問問子元,姓蕭的救了我多少次,我他媽十條命報給他都不夠!我不能擔他的情又擔他的命,我不能為了大業連一點人性都沒了,要是那樣,我和秦善有什麼區別?你真的想報效一個這樣的主君嗎?」

最後一句話出,褚玉照胸中那團悶氣突然酸軟下來,垂下眼再難說話。

陳子元面有猶疑,還是忍不住道:「殿下,退兵也好給錢也罷,行、都行,咱們可以再談條件,但第三條我們……」

「子元。」秦灼直直看他,「如果今天被拿住的是你,我也換你。」

陳子元喉頭一哽,再難說出什麼。

秦灼疲憊地看著他兩個,輕聲問:「吵完了嗎?吵完了,能聽我的安排了嗎?」

兩人不吱聲,秦灼重新從椅中坐下,說:「徐啟峰要的東西無非三樣:作戰優勢、糧草軍餉和羞辱。他要引我出潮州,一是為了提高勝率,二是他清楚,潮州是大梁重地,就算是剿賊也輪不到他一個諸侯國的將軍動手,這是毋庸置疑的叛逆。既然如此,他斷不會在潮州城下紮營。潮州有一條與柳州相隔的界河,而柳州曾經是歷代秦公的湯邑供奉,我估計他會引我們至此處,在這裡開戰還算名正言順。但徐啟峰的這隊人馬是進京朝賀時的禮隊,換言之並不是作戰的精銳部隊,他沒料到京中生變,更沒料到我會在這裡,所以他帶兵前來之前並沒有開戰打算,也就是說,他不會有足夠的糧草。這也是他為什麼著急引我出城的原因,他耗不起。」

「開城門時,我已經派哨子去摸索他的營地,不久就會有答覆。明夜我在他手裡,他會以為你們不敢妄動,所以第一仗就要打在這個時候。這種人我最清楚不過,他把利益的東西拿完後,要的就是我搖尾乞憐之態。到時候我會拖延時間,儘量替你們爭取進攻時機。但你們記住,速戰速決,也無需救我,只要殺他的銳氣,拿住震懾和談判的資本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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