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何處?」
「此地。」
陳子元哈哈笑道:「大師這鋥光瓦亮的頭頂,用來照亮的確光明!」
秦灼雖狐疑,但瞧和尚渾身上下無一兵器,到底不至於劍拔弩張,便不動聲色順著他講:「我趕赴長安,的確為燃光明火種,不知大師有何教誨?」
和尚道:「依我之見,施主還是打道回府的好。」
秦灼哈哈一笑:「這又是何意?」
「施主欲取光明火,必將逆風而執,是時何止燒手之痛,當有焚身之患。」
秦灼只當他說承繼父業一事,目色漸深,道:「大師,焉不知蓋天底下,總有一二不得不為之事?」
和尚似知他會如此作答,並不意外,只道:「既如此,在下仍有一言。」
秦灼點頭,「大師請講。」
「施主可以今夜止步,明日整裝北上。」
秦灼沉思片刻,「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,若就此止步,只怕凍斃風雪。多謝大師一片好意,在下感懷於心,但恕不能從。子元。」
陳子元取出一串銅錢,秦灼接過,交給癩頭和尚,道:「辛苦大師垂詢,以此略表心意。」
夜黑風高,陳子元錯摸成一串光明錢,秦灼也沒有看清。那和尚卻安然接過放在缽中,笑道:「我與施主有緣。」
「有緣自會再見。」秦灼客氣一句,問,「請教大師法號?」
「弘齋是也。」
弘齋雙手合十再行一禮,轉身而去。秦灼也撥馬揮鞭,不再回頭。
陳子元聽見動靜,嘀咕道:「這和尚在唱什麼?」
紗笠下秦灼不發一語。
陳子元自顧自道:「眼瞧著雪大了,要不先找地方避避?你這腿接好還沒半年,這麼久凍怕要再疼。」
天地仿若未開,一片混沌中,群山宛如獸脊。一陣急雪稍緩,兩人兩馬的身影奔出山隘。再回首,已是白茫茫一片大雪,但聞風聲嗚嗚,人聲幽幽,不似誦經,卻如小詞歌聲。
詞曰:
抱守長長久,徒留暮暮朝。多情不上赤欄橋,怕見月中鴻影水中招。
好宴終須散,青春一袖拋。人間何處不蕭條?獨我歸來坐看故人潮。*
【卷二完】
第232章 序 《父親的潮州生活》《章一·父親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