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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李寒所作的傳奇中說:「好月當映春波。」既寫春水,當是春日。但大梁科考舉行在正月,李寒若在考前進京,所泛當是「冬水」,而寒冬江面結冰,無法通船。且二人衣帶贈詩一事,除此傳奇之外再無佐證。而解衣帶題詩交換,典出青不悔少時參與杜公璞集會,酒酣解帶寫詩十數聯,老杜相公亦醉,亦解帶題詩,二人互換衣帶,結為忘年之交,被當時文士推為風雅之首。李寒頗為尊崇青不悔,或許出於追蹈老師的意圖,在這裡對青不悔的軼事加以化用。再則,李寒赴京當為元和十五年底,十六年二月即發配崤北,而鄭素自元和十二年始趕赴崤關後直至十六年三月才重返長安,在此不久後,史書便出現李寒重現長安的記錄。故筆者推測,二人真正相遇可能是在鄭素抵禦狄族南侵期間,甚至很有可能李寒是和鄭素一起返程。

顯然易見,這時候的初見是不怎麼好看的。淒山苦水,連天烽火。李寒流放千里,鄭素傷重狼狽。而《新編》一書成於梁昭帝奉皇四年,此時鄭素已與他割席八年之久。

是故,李鄭舟上初見一節很可能是李寒自己的藝術加工:春夜,舟上,他們出青山泛綠水,明月邊互換衣綬。這就是李寒這個理想主義者的極致浪漫:或許還有另一個世界,另一個世界的李寒鄭素相交是高山流水,知遇則美如詩文。而對於當今之世,對於這個世界的已逝之人,他仍寄追思,但永不回頭。

***

李寒是在南退時遇著的鄭素。

當時正值午時,兵卒按例讓李寒松枷吃飯,只一塊干饃,也不給水囊,喝水便自己去汲水。李寒也懶得與他們爭辯,自己往河邊去。

「頭兒,還派人盯著他嗎?」

「盯個屁,腳鐐還戴著,還怕他跑了?要不你去?喝酒!」

如今雖至三月,但崤北苦寒,河水仍冰。李寒搬石砸了一會,河面方裂開一隙。他將浮冰打碎,露出冰底河水,冷波如鏡,對可鑑人。

李寒在岸邊坐了一會,看著自己在水中倒影,依舊面無表情。他掬起一捧水,卻沒有喝,而是打在臉上,將面上灰垢洗乾淨,又用濕手理好頭髮,重新拔簪束頭。

水裡的影子忽然被一支飛箭刺破了。

不,是一陣箭雨。

李寒陡然抬頭,廝殺械鬥之聲突然響起,震徹山林。他遠遠瞧見赤旗如蓋,嘰里呱啦的歡嚎聲大噪,心底一陣揪緊。

赤旗,白狼赤旗,是北方狄族進犯。

他猛地起身,腳上鐵鏈噹啷作響。

手上沒有兵器,自己又沒吃飽過,有兵器也沒力氣,拼上命也殺不了一個人;但若是投水,窩囊不說,只怕水不夠深,還沒淹死就讓狄兵撈起來捅死,白遭一會罪。

李寒想不到什麼體面死法,但腦中靈光一現。

山林。

他說干就干,開始找石子打火。但溫度不夠,又不是專用火石,更沒有削好的木頭來鑽,但還是有能夠引燃的枯枝。李寒有一個好處,臨危不亂,等廝殺聲逼近,他仍蹲在地上打石塊。

鄭素就是這麼看見的李寒。

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小子腦子有病。

對岸的狄兵已經包抄到十丈之內,估計覺得他不足為懼,不願浪費箭矢遠遠射殺。這小子還一動不動,專心致志打兩塊破石頭。

直到金光乍現,忽地掀起火光。

那小子終於燎著樹枝,高舉手臂站起來。

他居然要引火燒山。

鄭素當即明白他要做什麼。他帶人潛伏在對岸,當即引弓在手,高聲喝道:「渡河!」

嗖地一聲箭響,李寒手中樹枝被射滅。

方向不是在身後,而是在河對岸。

對岸如滾驚雷。

馬蹄動地聲里,一支隊伍從山林里突現,如風如電地疾馳過來。河足夠闊,馬群卻衝鋒如舊,踏碎堅冰,湍急河水沒過馬腹,嘩啦水聲激盪時箭雨紛紛而落。

為首者長弓拉滿,戰馬長嘶,他正高聲喊道,渡河。

後來李寒聽過鄭素對他的首印象,後來的後來,他一個人在追憶里回過神。鄭涪之牙尖嘴利,睚眥必報,他不一樣。

他一直承認,他看見鄭素的第一眼,腦海里只有四個字。

鐵馬冰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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