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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道生看著他,竟還真開了口:「我來找我姐姐的下落。」

秦灼想起他之前提過,去京兆府盜取花行名單就是為了找他姐姐,便接著話問:「小秦淮?」

「不是。」阮道生頓了頓,補充道,「花行的主顧不少,小秦淮只是其中之一,但小秦淮還有花行的人,我要找她確認消息。」

秦灼說:「看來你找到那個賣家了。」

阮道生沒說話,算是默認。

他的確找到了要找的賣家,但看樣不打算說。

秦灼背過身來,雙臂在身後扶住橋欄,半帶譏諷地看他,說:「花行線人無數,你一個一個問的?」

阮道生說:「用了一年。」

還真像這人能幹出來的事。

小秦淮的確在花行摻和過一手,秦灼也沒有起疑,只眯眼看他,「但瞧她要殺你的陣仗,不像因為這個事。」

阮道生像是思索了一會,還是說:「她認得我。」

「認得你。」秦灼有些好笑,「從前的你?戴著這張假臉也認得?」

「你不是也認得我嗎?」阮道生這麼問。

秦灼被他問住了。

煩躁感和某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再度冒頭,從體內一小口一小口噬咬起來。秦灼不願糾結,刻意忽視後徑直道:「阮郎,你攪和了我的事。你救過我——是、很多次,但之前我也救過你,現下又救了你一回。我不欠你什麼了。」

阮道生表現得很無所謂,只點點頭。

這人似乎就沒有在乎過什麼欠不欠的,換個人他一樣救。

秦灼只覺一拳打在棉花上,胸中氣悶不消更甚,也不理他,當即掉頭走了。陳子元跟在其後,眼看方向不對,急聲道:「殿……郎君,咱現在回去是自投羅網啊,人家肯定抄家夥等著咱們呢!」

秦灼將帷帽戴好,著意避開人流,低聲道:「明日就是初五,今日已經來不及了!」

陳子元知他心中懸掛何事,再不多勸,快步跟他再回小秦淮。

兩人再到那座金漆籬門前,卻見門上已然落鎖。

陳子元看向秦灼,秦灼也和他對視一眼。陳子元會意,左右一瞭,拔刀劈鎖,一腳踹開了門。

一進門秦灼便皺緊眉頭。

人去樓空。

兩人樓上樓下、前廳後屋全找了個遍,竟真的一個人沒留下。

陳子元張口結舌:「這也太快了。」

秦灼倒很冷靜,「是咱們跑得太遠了。」

陳子元只覺喪失了思考能力,呆呆仰頭站了一會,方問道:「殿下,怎麼辦?」

「可能真把我們當成阮道生的同道,只怕有詐,先走為上。」秦灼沉默片刻,緩緩頷首說,「也好。」

陳子元陡然激動起來,連連頓足道:「好什麼好?淮南侯的根底只靠我們壓根查不清,這麼多年都沒把他查個乾淨,更別說他媽的還剩一天時間!這麼一來你怎麼辦,沒把柄制衡那個畜牲,你明天怎麼辦!」

沒有人回答。陳子元扭過頭,秦灼正又沉又靜地看著他。

陳子元頭皮一麻,巨大的惶駭把他從頭到腳地包裹住,他哀聲叫道:「殿下。」

秦灼拍了拍他肩膀。

像那四年裡的無數次一樣。

「操。」陳子元拂開他的手,焦躁地抓著腦袋踱了兩步,突然爆發一聲怒吼,「操!」

秦灼似乎說了什麼,但陳子元什麼都聽不進去,他媽的他什麼都不想聽。他受不了這時候還要秦灼來安慰,他壓根看不了秦灼的臉,那張臉要笑著說,沒事。他媽的怎麼可能沒事?他時時刻刻看著,日日夜夜在場,四年上千日,秦灼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,陳子元看著他被羞辱、被踐踏、被打成碎片,但連把他一片一片粘起來都只能秦灼自己親手來做。他是少公、是主君、是南秦的殿下啊!主憂臣辱,主辱臣死。陳子元不是沒聽過死節的話,但他不敢死,太他媽不負責任。秦溫吉不在,秦灼身邊只有他一個。秦灼這樣都沒說過一個死字,他怎麼配去死?

好了,現在他們終於逃出生天,秦灼似乎重新活過來了,眼裡有生機地、闊別數年般地好好活著,但因為這個人,他媽的罪魁禍首、始作俑者……

陳子元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,等他恢復神智,自己已經一棵死樹般萎縮在地上,秦灼蹲在身旁,一隻手環過他肩膀,另一隻手緩慢有力地、一下一下捏著他的後頸。耳旁,秦灼低聲說道:「子元,我會殺死他的。」

「我會殺死他的。」他又重複一遍,像要說給自己聽那樣。

第185章 四十二 疑死

三月初六清晨,秦灼換了身紅衣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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