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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灼這麼想著,目光與阮道生擦過,像兩枚極薄極利的刀刃交相錯過一樣。一縷火光碰撞而生,在青天白日下微若秋毫,它的生息,只有持刀的那兩隻手知道。

第一位斗樂者登場,二人收回視線,還刀於鞘。

斗樂規矩,一曲奏罷,在場與試者均可遞牌子挑戰。一日下來,絲竹雜陳,萬籟齊鳴,樂聲直徹雲霄。

祝蓬萊對聽曲子沒什麼興趣,行宮的梨凍似乎更得他的歡心。他正抽一隻小銀刀將凍子分作四塊,也不取勺,直接以刀挑起送入口中,以口來舐,卻全不擔心割舌之患。他看向秦灼,笑道:「我還以為賢弟有所藏技,也要在今日獻藝呢。」

秦灼手指轉了轉酒杯,亦笑道:「我打小不通樂理,是個音痴。」

「是麼。」祝蓬萊點點頭,繼續吃凍。

秦灼含笑望向前方,一日下來似乎全無疲敝。

其實不是。

君子六藝,曰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。君子之樂,在中原為琴,在南秦為簫。

秦灼的老師裴公海精通秦簫,樂理便與書禮同授。秦灼對樂雖沒有多高的天分,但日積月累地學來,到底中規中矩。何況他的阿娘甘夫人善簫,文公雖然嘴上不說,心底定然想再聽亡妻遺音,秦灼便著意勤練起來。當年得知秦灼要學簫,文公還親自磨了竹子,為他做了一把白虎簫。

場上突然響起一道簫聲。

接著,長樂輕啟朱唇,她明明坐在秦灼身前,聲音卻似遠在天邊。

「淮南侯遠道而來,肯賞光斗樂,本宮不勝榮幸。」

淮南侯。

秦灼像被兜手打一個耳光,耳邊嗡隆嗡隆,臉上血色霎時褪去。他木然挪動視線,終於在堂前看見那個戴珠冠、披華服的男人。

那人向長樂方向抬首,目光卻落在自己身上,手指輕輕按壓簫孔。那簫上白虎圖紋栩栩如生。

他望著秦灼,突然,露出一個秦灼刻意忘記、但已深入骨髓的笑容。

暴雨、雷鳴、紛亂錦繡。

身軀交疊,簫管從他身後拔出來丟在地上。簫身油亮,一隻指節顫抖的手要去抓它,反被骨碌碌推遠了。

……那個雨夜回來了。

秦灼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恐懼,原來不是。他坐在萬里晴空下,只是見到這個人,依舊如五雷轟頂。

而罪魁禍首仍痴痴笑著。

秦灼面無表情,愣著眼睛死死盯向淮南侯。突然抓起酒杯,迫不及待般,將那盞酒一口吞下去。

第183章 四十 舊恥

秦灼不是在吃酒,他在灌。但他連灌酒的舉動都被刻意修飾過的,行為得體,沒有分毫醉酒的失態,借酒來麻痹頭腦的意圖被全然隱蔽起來,似乎是醉心樂聲,一時忘情,陶陶然、悠悠然了。

不一會,秦灼便告以不勝酒力,請求離席。長樂看他的確有些醉態,也直接應允。

如今夜已深濃,今日斗樂卻仍未結束,是以宮道上只有秦灼一人。他多少有些頭昏,正緣牆慢慢走,忽聽有人在身後叫道:「少卿。」

這個稱呼。

秦灼吃酒吃得急,多少發了一身熱汗,他今日穿一身白衣大袖,冷風便從襟袖間鑽了一身,一冷一熱間,整個人渾身起了層栗。

他在原地定了一瞬,再想拔腿離開,腳步聲已經逼到身後。秦灼臉隱在宮牆影子裡,再轉身,已經淡淡笑著,打招呼說:「侯爺好。」

淮南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邊,也含著笑,說:「活著呢。」

「托侯爺的福。」

「氣色養得不錯,還是在公主府滋潤啊。」淮南侯抬手摸他的臉,目光暗昧,像已經將他扒光一樣,「腿也好了——從前坐輪椅,還沒站著弄過,什麼時候試試?」

他那隻手撫上臉頰,氣息也逼近。秦灼強捺住沒有動彈,笑容紋絲不動,說:「只怕不得空。」

「我可是專門為你進一趟京,一次都不肯陪,不是禮數吧。」淮南侯把字從牙關咬了咬,「少卿。」

秦灼說:「我哪裡有這個面子,勞駕您奔波一場。是有人通報吧,侯爺。」

他輕聲說:「劉正英。」

「你還是這麼聰明,又漂亮。」淮南侯抬手撫摸他的嘴唇,「劉正英一直沒有把你揭發出去,你就不好奇?」

秦灼仍溫柔笑道:「多謝侯爺高抬貴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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