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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恆沒有說話。

梅道然解下腰間佩刀。他面色毫無動容,雙手按住刀鞘,俯身磕了個響頭。

他道:「道生,你保重。」

說罷,梅道然挺身立起,大步離去。沒有交待去處。

蕭恆望著他的背影,胸口突然搐痛。那襲藍衣走進夜色,被擦得分毫不剩。

他知道,梅道然活不了了。

梅子是個善心人。他一把刀掉在泥淖里,卻還能折斷自己來救別人。這麼多年,他一直在贖罪。對不再做刀的梅道然來說,殘害無辜,他自己根本無法忍受。

那不知名的孩子死了,為他而死。梅子也要死了,還是為他而死。

燈火越來越暗,氣息奄奄地跳了幾下,便凝成豆大的一粒。秋童顧及太醫叮囑,剛要吹燈讓他休息,便聽蕭恆道:「拿摺子來吧。」

***

蕭恆這樣福大命大是全天下都沒想到的。他又將養了幾個月,過了年已能正常處理政事。雖如此,卻不意味著就此痊癒。毒已經醃入骨里,解藥只能續命,卻不能救命。秋童仍見他掰了銅帶鉤吃藥丸,只是頻率低了許多。

皇帝轉危為安,梁地爭相慶賀。與之相反,南秦卻陷入一場外交危機。

近日,南魏殘裔捲土重來,與齊國結盟,率兵三十萬,直逼秦地邊陲。

幾乎是同時,梁皇帝進行全國軍事演習,以三大營為軸心,統兵松山。皇帝親往,檢閱軍隊。

那是一個春三月,距秦灼獨子,即秦武公秦寄出生,還有短短半天。

距蕭恆獨子,即梁明帝蕭玠南下,還有整整七年。

梁奉皇八年,南秦承明二年。

梁昭帝演兵松山南,秦蕭將軍對峙魏聯軍。

戰事膠著,南魏殘部與齊國聯軍,同南秦於金河談判。使節是個年輕人,渡舟而去,卻仍商榷不下。

大王親自督戰,必須一鼓作氣。魏室流離失所,如今獅子大開口,一張嘴就要大明山以南五個州。而西瓊苦於暴雨,戰馬受損;大王又與梁室決裂,如今毫無倚仗,註定不能順遂。

魏使將輿圖展開,問:「這個要求,貴使能不能照辦?」

使節手持旄節,上掛秦地白虎旗。他厲聲道:「絕無可能!」

齊使冷笑道:「既如此,貴使且回,請秦君洗淨脖頸,戰場相見吧。」

使節鬚髮上指,劈手奪過議和書,正要撕碎。

這時,隨侍突然叫道:「大人,你看!」

他猛地抬頭,齊使與魏使亦望向對岸。一眼望去,兩方瞬時變了顏色。

他們望見一支軍隊。

駐紮金河對岸,一字排開,浩浩蕩蕩,難望盡頭。

而在此之前,他們先看到一面旗子。

闊五尺,長一丈,無旒無斾,卻有兩面黑旗拱衛,一面書「蕭」,一面書「梁」。

玄旌白龍旗。

使節手中的白虎赤旗簌簌顫動。

壓抑的沉默。

梁帝親征的籌碼太重,使原本相持的稱杆驟然傾斜。日暮時分,齊魏聯軍不戰而退。

使節乘舟覆命。金河邊,他的君王正站在帳外,鎮國將軍也陪在身邊。

他有種預感,這場會讓人民舉國歡慶的勝利,正讓他的君王痛不欲生。

入夜,君王立於白虎旗下,舉酒犒軍。秦曲唱了一整晚,君王也不眠了一整晚。

原因為何,使節並不清楚。夜來得快,君王仍坐在旗影里,置身於白虎大張的血口。火光吹到君王臉上,君王閉上了雙眼。

天蹙著黢黑的額頭,珙桐的女兒白得像雪,月亮滿得快溢出來。

鎮國將軍問:「他是專門來的?」

君王眼望出去,不答。

鎮國將軍自顧自道:「像他幹的事。能這麼折騰,看來暫時死不了了。」

君王的斗篷過分厚重,顯得身形臃腫。他喘口氣,氣息分明像憤恨。

鎮國將軍又問:「要不要移船相見?」

忽然,君王身形一動。

他站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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