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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子元大驚失色,正拔腿要追,秦灼卻猛地雙腳生根,定在那裡一動不動了。

陳子元急忙上前,澀聲叫道:「哥。」

突然,秦灼抽出他的佩刀,從掌心一划。

陳子元又急喊一聲:「大王!」

嘶啦。

秦灼撕裂自己一條袖邊,將血從頭到尾抹了一遍,雙手一抻,高舉過頭頂。

又是一聲鐘鳴。

他朝蕭玠的方向跪下。

同時,蕭玠放下谷酒,和他遙遙對拜。

父焉能跪子。陳子元一瞬驚愕後,立即明白他跪的是誰。

許久後,他才聽見秦灼低聲叫道:「大慈悲無量光明王。」

鐘聲廣大的餘韻里,秦灼重重三拜。拜罷,他由陳子元攙扶著踉蹌起身,掌心仍在涌血,將那條猩紅衣帶合到阿雙手中,緊緊握了握,道:「帶回東宮,請殿下貼身收好。就說……」

秦灼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哽了一下。

「就說,我一直陪著他。」

陳子元面露不忍,叫道:「哥。」

秦灼揩了把臉,擺了擺手,喃喃道:「走吧,走吧。他是梁太子,等我一去,他會有個追封皇后的生母。他和我還有什麼關係呢?他和我能有什麼關係呢?」

陳子元抱扶住他,免得叫他膝蓋一軟垮下去。就這麼邊抱邊抬,把他挾到馬車上。

可是,可是。

秦灼眼睛仍向外望著,車簾卻從手中晃下來。

不遠處,蕭玠持圭俯身,向南大拜。

……

大慈悲無量光明王。

我求您保佑梁太子。

阿玠。我的骨肉,我的性命,我的天賜,父親啊他是您給我最大的恩典。我對不住他,我愛他,我愛他勝過任何人。他以後的傷痛,請讓我代受。只求您可憐可憐我,不要把他收回去。

父親啊。我有罪,我知罪了。我會離開梁皇帝,我不會再踏足梁土一步,我們此生不會再見。

但我請求您,保佑梁太子,我求您保佑我的兒子。您儘可能地懲罰我,我甘之如飴我心甘情願。

我求求您保佑他。

***

天已暗了,甘露殿裡空無一人,除了阿雙。

她將竹籃子翻了翻,找出一雙沒做完的鞋,倚著燈繼續紉起來。

這是給蕭玠做的鞋。給秦灼的兒子做的,不是給梁太子。梁太子是蕭恆的兒子。

想到這裡,她心底又不忿起來。燈下雙眼已腫如核桃,淚乾了,她也不想哭了。

秦灼雖是南秦的君王,但繼位以來,嘔心瀝血的竟是蕭恆的事業,掏心掏肺的也是蕭恆的兒子。至於南秦,他雖有盡責之意,但真關係到蕭恆父子的生死,竟然也是可以捨棄的。這麼多年,他不一直是這麼做的嗎?拋家舍業,羈身北宮,生兒育女,甘效妾妃之流。秦灼為了梁皇帝不惜做個昏君,甚至不惜做個「女人」,而梁皇帝卻捨棄他、辜負他、這樣對不住他。秦灼本是那樣冷心冷肺的人,可和梁皇帝的薄情薄倖相比,那點真心的冰凍,竟也算不得什麼了。

阿雙牙齒咬得硌楞硌楞響。似乎她留在梁地也是對秦灼的背叛,哪怕秦灼為此感激她。

她背叛了他,他沒有一同走的兒子也背叛了他。他們都去背叛他。

她手一哆嗦,刺破了指頭。

殿門輕輕一響。

蕭恆走了進來。

他從兩儀殿關了一日,聽到秦灼離宮的信仍不肯出來。他知道是再見不著了,卻如何也領悟不到「再見不著」的意義。甚至因為麻木,連病痛似乎都好了許多。

他今天把事做絕,是要斷秦灼的後路。

他太了解秦灼了。脾氣倔,做定主意,誰都動搖不了。他說定不走,就是抱存死志。

要他走,必須當眾打他的耳光。

秦灼的名號和實權必須被全部剝奪。只有真正決裂,朝中才不會揪著一個毫無威脅的諸侯不放,而南秦那邊,才能徹底安心。

如此一來,鳥盡弓藏,兔死狗烹。又當著眾人,把十年恩愛一齊撕裂。奇恥大辱,斷不能忍。

秦灼哪怕知他的意圖,但他身為秦君,代表南秦的尊嚴。為此,他也不得不走。

走吧,該走了。走了好啊。

蕭恆走進門,見甘露殿什麼都沒帶走,連阿雙都在,似乎一切如常。再往裡,那件黑狐狸大氅搭在架子上,和那條海龍皮手並手地挽著。香爐里余香未盡,蘭麝氣息淡淡。桌上,早晨的杯盤也沒有收拾,還剩了幾個餃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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