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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去他媽的。」秦灼死死扳住冰鑒,大口喘著氣,「我還活著,他媽的死一個,試試。」

梅道然瞧他背影瘦弱,跟初見時幾乎判若兩人,又念及蕭恆如今生死未卜,心中酸澀,說:「我帶你來,是徹底踩了陛下的底線了。但他和我兄弟一場,我不忍心。他是個做了從來不說的,但這麼不行。我……和他,當年,就是敗在個『不說』上。」

提及那人,梅道然不免有些黯淡,苦笑一聲:「大君,這是我兄弟一片心,我得叫你知道。」

秦灼嘴唇顫抖,喃喃說了句什麼。梅道然沒聽清,下一刻,他已扶著冰鑒站直了身子。

「藍衣。你說的對。我當年知道,的確會抽身就走。」秦灼轉頭看他。

「但現在不是當年了。」

第130章 一二四 同生

室外傳來一陣急切足音,秋童趕進來,凍得哆嗦,說:「原來大君在這兒。夏相公已按大君的意思草詔宣旨、罷朝三日,沒有什麼紕漏。奴婢還見了太子殿下,殿下一切安好,大君放心就是。」

他瞧見秦灼右手,「啊喲」一聲,忙道:「大君不若先回去,奴婢傳太醫上藥。」

秦灼只道皮肉傷,稍微取冰一敷就好。手剛懸到冰鑒上,就聽見嘶啦一響。

冰塊堆棧間,火星般爍了一絲白光,只一瞬。接著,秦灼血淅淅瀝瀝滴下去,紅白相撞,竟如滾油潑下,冰面滋滋作響。

「不對。」梅道然握碎個冰塊,從手中細細攥了一會,看了看顏色,說,「要新鮮牲口的熱乎血,越多越好。」

他神色嚴肅,秋童不敢耽誤,立即照辦,抬來兩頭活羊當即放血。羊血澆入冰鑒,竟聞「砰」地一聲,染紅的冰塊霎時四濺,竟炸開一把血雲!

待冰氣消散,冰鑒口往外滾出無數紅珠子,骨骨掉在地上,竟活物般蠕動起來。

梅道然拔刀挑起一隻細看,倒吸口氣。

「這東西叫『相思子』,是南地的一種活蠱。冰中交尾,生一種白色膏子,時間一長會散到空中,跟薰香一樣。但聞一星半點也不打緊,估計是陛下近日來得太勤,才中了招。」

梅道然刀尖一振,那東西一翻面,露出腹下一層油膏,「這香膏子沒別的用處,化在人血里,多了能燒穿心肺管子。陛下體內血一熱,流得快了,觀音手自然就發作厲害。再者……他五臟都有毛病,心肺本就好不到哪裡去。」

秋童有些摸不著頭腦,「要害陛下,手段怎麼這麼拐彎?陛下萬一不來,豈不就是做了空套子?奴婢是覺得……也忒麻煩。」

「你陛下毒中老手,不拐彎他能著道?」梅道然說,「久坐冰中,五感均會麻痹,尤其是嗅、味。哪怕是陛下這種鼻子舌頭,也難輕易察覺。」

秋童問出此話時,秦灼卻倏然抬頭看他。那眼神直直刺穿他後腦,像鑿進另一人的眼窩裡去了。秋童被盯得渾身發毛,慌忙跪下,「奴婢無知,說錯了什麼,還請大君恕罪。」

「不,你說的對。」秦灼低聲道,「將蠱毒下在冰中,前提是他得經常前來。他要是跟從前似的一月坐一段,毒還沒下進去,蟲子就凍死了。下這毒有什麼用?」

那說明,兇犯知道蕭恆坐冰室,還知道他來得越發頻繁。

蕭恆為什麼最近來得這麼勤快?

秦灼眼神一動,似想到什麼,卻神色不變,道:「把內侍省的司冰掌事叫來。太子不在,讓他去東宮回話。」

***

司冰掌事到時,東宮尚無尊者。他立在門內,忽聽得身後腳步,忙伏地跪倒,口中稱:「太子殿下千歲。」

來人直接登座,開口卻是個成人聲音:「開門見山,我直接問了。今年開春以來,冰庫納冰都是怎麼個章程?」

掌事抬頭一瞧,見是秦君駕臨,忙答道:「多是臘月底從御河起冰,運往宮中。也有一部分從太液池裡起出來直接進庫。還有一些是王公進貢,大多都是夏日。就像千歲宮中,冰鑒便是大君您府上供著的。」

秦灼問:「如今也沒有停?」

掌事道:「未曾有輟。」

大君府有冰窖,秦灼用度精細,冰都是取鮮花積壓。蕭玠吃過一次,覺得香,一部分取用便撥給東宮。但太子離宮已近兩月,東宮的冰鑒按理說應當已經停了。而蕭玠這裡,的確也沒有看到供冰。

那運來的冰去了哪裡?

秦灼問:「東宮置冰,是內侍省派人安置,還是運到這裡,由東宮中人擺放?」

「這冰又沉,一直是奴婢們歸置好了請殿下直接用的。」掌事突然想起什麼,說,「除夕後,似乎是東宮中一個姐姐說,敲碎了湃果子更好,沒叫奴婢們動手。」

秦灼點點頭,「好,秋童,把所有人召集起來,帶這位內官去認人。」

人一出去,他的臉才沉下來。大君府的供冰。

又是南秦。

這就牽扯到秦灼內政,梅道然不便在場,說:「要不臣先去守著陛下。」

秦灼遞了盞茶給他,「無妨,你幫我一塊看著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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