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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灼有些頭痛,說:「兒子,你老子是南秦的頭子。正好拋我手中,我若丟掉,那叫失禮。」

蕭玠立時舉一反三,奇怪道:「可阿爹是大梁的君王,阿爹給阿耶夾菜,阿耶也經常丟掉。」

這時蕭恆啪地合上摺子,立起來道:「阿玠先回去睡吧。」說罷也不理秦灼,過去將蕭玠書具整理好,又拿了外袍替他繫上,喚秋童將他送去東宮。

秦灼好整以暇地看他送走兒子,關上殿門,自己並不起身,將一隻腳搭在案上。

蕭恆緩步走上來,低聲問:「得逞了?」

「早知道你兒子得告狀。」他捏了捏蕭恆下巴,偏過頭,在蕭恆耳邊吹了口氣,「臣是得逞了,但陛下就不生氣麼?」

呼吸可聞的距離,他們對視許久。

你不覺得湯氏死後,你就有些不對了嗎?

秦灼看著他的眼睛,卻沒問出這句話。

蕭恆低頭吻住他。

夜深人靜,明月當天。

紅羅帳搖起來。

秦灼騎術精絕,如今換了地方,照樣還是他奪魁的疆場。蕭恆躺在下方,額角脖子上青筋暴起。他雙手微抬,和秦灼緊緊地十指交握,拇指內側被青石虎頭咬破了皮。

秦灼大張著嘴,向後拗著脖子,表情似乎極度痛苦,喉間也呵呵響著,卻一個字都說不出。他拉蕭恆的手去摸小腹,緩了好一會才說得出話:「你瞧,像不像又給你懷了小孩。」

蕭恆深吸口氣,咬著牙道:「你別說話。」

秦灼笑起來,斷斷續續道:「你有本事……別叫我說話啊……」

蕭恆目中一狠,護住他後腦,猛地翻身將人壓下去。

夏夜短,也熱鬧,後宮卻淒冷,瓦上也似積了秋霜。獨甘露殿裡是春宵。

華岩晚鐘斗杓低,潮音應。菩提玉杵,金聲。*

香爐中最後一枚香丸將燃盡時,方聞帳內有人哀聲道:「差不多就……我明早還要走……」

他尾音猛地一揚,床榻也驟然一晃,忽然間,一雙人影從床中抱坐起來。

秦灼跪不住,跪久了就喊膝痛,整個人自然沉到底,蕭恆也就到了里。他越掙那人越不要命,乾脆由他去。

蕭恆很少這麼瘋過。

這是個擁抱的姿勢,秦灼被蕭恆緊緊擁住。他早就精疲力竭,如今整個人都酸麻得厲害,這一下到了關竅,那人卻猶不肯放過。他臉埋在蕭恆頸窩裡,後。腰。頂在枕上,連枕頭都一下一下地撞掉了。

「得騎馬……」秦灼哽了一聲,「你他媽……」

「少卿。」蕭恆突然停下叫他。

他沒再說話,他們都沒再說話。蕭恆牙關打著戰,他死死摟著秦灼,像攀上一根救命稻草。兩個人出了一身汗,肌膚相貼地擁抱,像極了涸泉之中的相濡以沫。

秦灼像安撫小孩兒似的摩挲著他後背,手臂輕輕搖晃。

蕭恆張了張嘴:「我……」

秦灼吻了他的臉。

他一下一下捏著蕭恆的後頸,說:「不是你的錯。」

但不得不承認,湯皇后的確成為了蕭恆很長一段時間的夢魘,扮演的角色也不盡相同。有時是妻子,有時是姐妹,除此之外還做過女兒和母親。蕭恆意圖剖解殺害她的真兇,結果發現,世道、綱常、湯家、自己,誰都逃不過。正是這時,蕭恆終於看破了她神女般的死相,而她也在蕭恆的帝王生涯中,烙下一塊為數不多的錯誤傷疤。

***

天還未明,殿中已將蠟燭燃上,君王將諸侯送至階下。

到了秦灼南返的日子了。

一切物什早已收拾完畢,箱籠均運去大君府裝車。秦灼如今換了一身大紅騎裝,摸了摸元袍鬃毛,對蕭恆道:「最遲年前回來。阿玠還沒醒,我不去了,再驚動他。」又道:「你別什麼都依著他,女孩子捧著養,男孩子打著養。」

他雖這樣說,對蕭玠卻是從沒上過手。

蕭恆將他的劍掛在馬旁,點頭道:「行,南地秋天濕冷,記得敷腿。一路小心。」

秦灼摸了摸他的臉,勾住脖子淺淺接了個吻。

蕭恆扶他上馬,他嫌丟人,但自己的確有些吃力,還是抓著蕭恆肩頭翻上馬背。或許因為天還略暗,那赧色便更顯眼一些。秦灼卷了馬鞭佯作要打,卻只抬了抬他下巴,說了句:「看摺子多點盞燈。」

蕭恆還未答應,便聞馬鞭一響,黑馬已輕馳出去。馬蹄踩著宮道,似清晨賣杏花的車聲,也在深巷,來去也是哐啷哐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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