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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洞房花燭,」小姑姑口吻十分冷靜,繼續追問,「萬一他忍不住呢?」

蕭玠正在好奇,這個「他」是誰,又「忍不住」什麼。阿耶卻攏了攏他,淡淡道:「阿玠困了,我帶他睡覺。」

蕭玠想繼續看煙火,小聲抗議:「臣不困的。」

秦灼看著眼睛,低聲說:「你要回去吃藥。」

蕭玠聽見小姑姑呵地一聲輕笑,正不明所以,但想起自己今天的承諾,便不再爭辯,由秦灼抱著下了城牆,遠離了那片成親似的熱鬧。

***

蕭玠今夜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,不同的是,他看清了阿爹身旁女人的臉。

他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美麗的容貌。

一雙眉毛不似阿耶的劍形,細細長長,彎如柳葉。眼睛輕垂,似一雙青魚的梭形,眼皮上各點兩枚銀片,是魚嘴新吐的圓圓的水珠。魚一翻躍,她的雙眼也就抬起。眼珠如漆,眼白如冰,睫毛輕輕一閃,又齊刷刷掃下去。緊接著,她的面龐如阿耶吃醉了酒般,飛了兩處霞光。但阿耶臉頰兩側有兩道細細的骨頭,紅霞便斷了層。而她臉孔圓潤,又白嫩,如今沾了薄紅,便如漸漸蒸熟的荔枝膏。

他本以為阿耶嘴唇已是最好看的。阿爹嘴唇薄,阿耶的便更豐滿,也更艷一些,有時說了貌似不中聽的話,阿爹便會抬手揉上去。如今見了這女人,他才知道書中所說「口如含丹」不是虛話。她雙唇輕啟,似一顆飽滿欲滴的櫻桃,咬一口或許也甜絲絲的。但有誰捨得咬這樣完美的嘴唇呢?

蕭玠站得遠了點,方看清她一身裝扮。深青色的大服,衣領是雀藍,五色翟鳳在她衣袖、裙裾上結隊盤旋。她頭戴一頂金燦燦的高冠,裝飾有十二枚水滴狀的貝殼貼片,又有前後十二株綴珠累翠的花枝,每株放著十二朵玻璃花心、黃金花瓣的小花。冠子兩側垂著嵌滿珠寶的弧狀飾件,隨珠光和她的睫毛一起輕輕顫抖。蕭玠後來才明白,這正是皇后的禕衣、十二花鈿、十二樹小花毦和兩博鬢。而她端莊靜坐,如同神女。[3]

有人走了進來。

蕭玠屏住呼吸,睜大眼睛。

邁進來的是一雙紅色的重木底鞋,踩在繡毯上,發出「嗒嗒」的響聲。

蕭玠沿著他的蔽膝往上看。十二龍玄服、腰間玉佩、朱紅內衽、兩側紅綬……薄嘴唇、高鼻樑,深眼窩。

那是阿爹的臉。

蕭玠喘不上氣,大口大口呼吸著。阿爹坐到女人身側,他們一起坐在甘露殿的床榻上。但阿爹答應過,那是只有阿耶可以和他睡覺的地方。

屬於秦氏的血衝上眼眶,他流下了淚。

帳子輕輕落下來。

***

立政殿,湯氏打開帳簾,輕聲問道:「陛下是怎麼了?」

秋童好容易將蕭恆架到床側,忙不疊幫她一起掛好被衣袖蹭落的床帳,賠笑道:「今兒是陛下和娘娘大喜的日子,陛下高興,百官凡敬必飲。這不高興過了頭,喝得有點多。」

他瞧一瞧案上未動的合卺酒和結髮絲縧,忙笑道:「陛下待人溫和,定然是最體貼娘娘的。按禮制,大婚本當在甘露殿舉行,可陛下掛著娘娘入宮,著人重新修繕。樣樣要精緻,樁樁要仔細,這緊趕慢趕,愣是沒趕完!這才委屈了娘娘,望娘娘莫要見怪。」

湯氏知他是蕭恆身邊得力的大內官,只柔聲笑道:「內官哪裡話?此乃陛下天恩,陛下這般用心,本宮感恩涕零。」

秋童輕輕躬身。

蕭恆裝醉躲洞房,善後自得他來做。如今他便剛想起般道:「還有一物。」

秋童從袖中抽出一隻青緞盒子,雙手奉上,「這是從前懷帝的鳳頭金釵,陛下親自挑選,本當要親手為娘娘簪戴。誰知……」

湯氏雙手接過,嫣然笑道:「陛下心意才最要緊,本宮豈是爭朝夕之人。」

秋童低眉順眼地打了個千,「既如此,便使婢子們焚香,娘娘一日勞累,也早些歇息。」

湯氏便使人抓了金魚給他,往鏡前卸服淨面。宮人不知焚了什麼香,好聞又清新,一會便飄飄乎如墜雲端。湯氏只覺面紅耳熱,想是吃了盞酒的緣故,便去履上榻,挨著蕭恆睡了。

她呼吸漸趨綿長時,蕭恆睜開眼睛。

第95章 九十 三日

湯氏這一覺睡得極沉,待睜眼時,天光已曉,身邊早已空無一人。

待她梳妝完畢,出閣子一看,皇帝正立在殿中等候。

湯氏並說不好皇帝的氣度,絕不是文士的儒雅,卻也不似尋常武人魁梧。又高又瘦,似只拿骨架撐著衣服。眼光雪亮,笑容卻溫和。見了她便笑道:「皇后睡得好。」

湯氏微微赧然,輕輕一福,「妾失儀了。」

皇帝便向殿中抬手,道:「菜已布好了,皇后瞧瞧喜不喜歡。」

二人便一同落座。菜色並非十分珍稀,一品雪菜肉絲,一品冬筍口蘑,一品奶油卷子,並一品雞皮清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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