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恆腦中一道驚雷劈落,當即抄刀立起,不管不顧地往帳外衝去。眾人喊他也聽不見,劈手奪了馬就要走。
湯住英見他形狀如狂,忙上前抱住馬腿,高聲道:「弓箭手已經趕去了,天子不涉險,陛下冷靜!」
蕭恆如今哪聽得見這些,撥馬向前衝去。這一攔一停間,場上景象叫他觸目驚心。
蕭玠小小一個,仍坐在馬上,似被嚇得不敢動彈。那白虎比成人仍高一頭,大張血口,已直直飛撲上去。
白虎身後,一匹黑馬疾馳如飛,馬上紅衣人拉滿了弓。
猛虎一嘯,眾人只覺肢骸冰冷,腿腳俱麻。在場文官何曾見過這等場面,連楊韜都三魂丟了七魄,顫聲高喝道:「這是刺駕!」
帳子設在林邊,距場上有一段距離。蕭恆一馬在前,只恨不能插翼。身後射手忙拉開弓箭,蕭恆當即喝道:「只射殺這畜生,不許向秦君開弓!」
箭雨紛紛而落,於白虎而言卻不過銀針下刺。它疾奔過去,忽然身形一定,爆發一聲震地怒吼。
蕭恆這才看清,它頸上已被長箭釘了兩個血洞!
箭尾顫顫,雕羽朱漆,天子以下,大君用箭。
秦灼來不及落箭,只欲親身將虎引開,便縱馬狂飆上前。不料白虎殺性被激得厲害,竟不顧這兩箭之痛,直接縱身一躍,將蕭玠撲下馬來!
帳前李寒厲聲呼道:「全部禁衛上場,保衛太子和陛下!」
他話音未落,場上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,連虎聲都蓋過去,直叫人渾身一震。
楊韜這才回過神,喘著氣問:「大相,秦君在喊什麼?」
***
「閉眼!!!」
蕭玠被昆刀撲倒時,聽見了這句話。
後背狠狠撞在地上,胸前撕裂的痛楚猶甚,他整個人似被從當中劈成兩半。白虎腦袋大如車輪,獠牙如柱,滿嘴都是常年食生肉的腥氣。
血盆大口正要衝他的頭顱咬下來。
撲哧。
那張黑洞洞的虎嘴裡,驟然射出一枚箭頭。
不足一寸的距離間,白虎的血涎滴在他臉上。昆刀忽然渾身一僵,直接壓倒在他身上。
像被死亡壓住了。
我要死了。
這念頭湧出的瞬間,蕭玠意識模糊起來。忽然身上一輕,白虎從上方移開。
一片刺眼光芒里,露出秦灼沾血的臉。
***
片刻之前,夏秋聲瞠目問道:「這是……要射連珠?」
李寒目光凝重。
黑馬四蹄如飛,背上似著了火。秦灼竟拋韁棄鞭,只憑雙腿控制馬蹄方向,拔出最後三箭對準虎頭。
他離白虎不過一丈之遙。
「這三箭下去……此獸如凶性大發轉奔大君,這般距離,如何逃脫?」夏秋聲喃喃道,「秦君……竟肯為太子捨命至此!」
李寒屏息凝神。
生我死我,唯我父母。
一聲弓響,脆如裂帛。
秦灼竟踩鐙直立起來,三支長箭首尾相接,死死釘向白虎後腦!
昆刀哀吼,震耳欲聾。
他雙手沾著血,丟掉斷弦的弓。
***
侍衛用馬皆懼於虎威,兩腿觳觫,只欲掉頭奔走。只有一黑一白兩匹駿馬,不顧死活地向白虎衝去。
幾乎是秦灼再射三箭的同時,蕭恆用盡全力將刀擲出,直直刺向白虎背部。
正在此時,昆刀壓著蕭玠,轟隆一聲重重倒下。
秦灼險些嘔出口血,將落日弓一扔,近乎摔倒地滾下馬背,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。
蹬開昆刀時,他看見蕭玠渾身是血地倒在草窠里。
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