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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似乎立著個女人,碧衫玉釧,撫著他的臉垂淚,說:「孩子,受罪了。」

他動彈不得,啞聲叫道:「阿娘。」

女子不答不避,身形漸漸模糊。等他定了定眼,見是那幅《明華十二女鼓樂圖》,紅衣騎虎的靈妃神態端莊,正溫柔睇過來。他和靈妃的目光之間,擺著一隻紅木搖床。

裡面是空的。

他一顆心揪起來,也不顧疼不疼,大聲叫道:「阿雙,阿雙!」

阿雙怕吵他睡覺,正抱著孩子在外哄,聞言忙趕進來,連聲道:「妾在這裡,大王,妾在這裡。」

秦灼先看見她懷中襁褓,整個人愣了一愣,反倒不確信般,顫聲問道:「阿玠?」

阿雙兩串淚掉下來,從榻前跪下,往前遞了遞襁褓,連連點頭,「是,是小殿下。是個男孩兒。」

秦灼猝然撐起半個身子,唬了阿雙一跳。他屏住呼吸,將虛掩的襁褓打開,似撥開花瓣,望見那珍寶般的花心。

那么小的臉,還沒拳頭大,細胳膊細腿的。秦灼不敢抱,怕一抱就折了,只敢憑著阿雙手臂摸他的額頭。

他的兒子,他和蕭恆的兒子。

他們兩個的命。

秦灼呆呆看了一會,突然笑了一聲,笑著笑著就把臉貼在襁褓上,整個人劇烈顫抖,哭得無聲無息。

無形間,像有人摩他後腦,輕聲叫道:兒啊。

鄭永尚端了藥立在屏風旁,靜靜地凝望。

他似看到很多年前,甘夫人從榻上坐起,摸著兒子的臉喜極而泣。她手上玉釧作響,秦灼手上扳指冰涼。他們在神明注視下死裡逃生,兒子的父親都生死未卜地在遠方。

等秦灼靠回榻邊,鄭永尚才走上來。秦灼吃過藥後,鄭永尚道:「大王此番大傷元氣,必須臥床休養,最近不要勞心費神。乳母是陳將軍親自去找的,守衛也重新編了班次,大王安心就是。」

秦灼靜了一會,方問道:「他爹的事,阿翁知道了嗎?」

鄭永尚頷首道:「臣略有耳聞。李相公剛走沒多久,囑託臣告訴大王:信是假的,靜候佳音。」

秦灼眼睛亮了亮,追問道:「還活著?」

鄭永尚重重點了點頭。

秦灼一瞬間軟在榻上,仰著頭大張嘴,顫慄著吐出一口氣。

鄭永尚看著他,耳邊突然響起什麼。是皇帝登基的前夜,秦灼舉手投降的聲音。

那聲音說:我對蕭重光,是動了真心。

第63章 五十八太子

秦灼直到正月二十五才等來李寒。不過期間他也沒有心力,傷口沒長好,鄭永尚餵了他麻沸散,又重新縫合一遍,每日換藥都要擠膿血。他倒是一聲不吭,只是他兒子這時候多半要哭。聲音細弱得像幼鳥,阿雙總是不忍聽。

鄭永尚反倒寬慰說:「能哭出來就好,起碼肺沒有大毛病。」

前兩天放了晴,這天雪又下起來。殿門一開,李寒正摘下風帽走進來,身後一扇夜幕,吹雪如鴻毛。他跟蕭恆養成習慣,烤了會火才往裡進。

阿雙打簾時,李寒瞥見一盆矮橙,長得並不好,枝矮葉疏,但仍結了幾個青黃果子,甸甸地墜著。

怪不得陛下前幾個月又是倒土又是找苗,連談夫人之前的書都找出來,就為種株橙子。

李寒收回目光,走了進去。

***

榻上堆了幾個軟枕,秦灼靠在上頭,一隻手拿一封南秦戰報,一隻手搭在榻邊,有一下沒一下地推著搖床。

李寒對他拱手,剛要開口,秦灼便豎起手指,在嘴邊噓了一聲,壓著聲音喊了句:「阿雙。」

阿雙便將孩子抱起來。結果一抱離了床,孩子便被驚醒,弱弱哭起來。

李寒聽著哭聲皺眉,從榻邊坐下,問道:「怎麼哭得這麼低?」

一說到這秦灼就犯愁。他身子虧空得厲害,自己說話也有氣無力:「怪我。頭幾個月我不用心,後來想用心了,身邊又諸多事端。沒好好養過一日,敗了胎里的底子。也看著找了幾個乳娘,連奶都吃不進去。」

李寒道:「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這是天降大任的前兆。小殿下吉人天相,大君安心就是。」

秦灼眉頭仍沉著,將那封戰報放下,問道:「陛下那邊有消息了嗎?」

李寒從袖底拈著手,壯了壯底氣,一字一句道:「臣這次要與大君議的,正是這件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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