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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恆卻沒有絲毫輕鬆,邊系大氅邊道:「黑斗篷是范汝暉。」

梅道然步子一頓,左右掃了一眼,壓低聲音道:「真的?」

「蒲野馬和白蹄汗血馬是北方軍中供應,都是日行千里的好馬。前者雖非稀有品種,但從兩年前起,便專往禁衛供應。禁衛輪值,金吾衛休沐大抵是月中七日,快馬來回,應該是在十三。」

梅道然問:「他是個左撇子?我怎麼記得他右手使刀?」

「他雙手使刀,」蕭恆道,「他左手有很厚的刀繭,甚至比右手都要老。我立冬賜酒,親手摸出來的。身材厚實,身長八尺,全對得上。」

梅道然問:「都是一個人?」

蕭恆笑了一下,「藍衣,你想想看。黑斗篷前來的目的只有一個:和吳漢川商議火藥一事。既如此,為何要特意挑選一批身量相仿的左撇子?這不符合邏輯。」

「也是,臉可以換。」梅道然亮了亮剪子,也笑了。

「范汝暉既是影子,那吳漢川就是他發展的線人,而且吳漢川不知道範汝暉的真實身份。」蕭恆道,「不然就用不上人皮面具來掩飾了。」

梅道然嘆口氣,「沒想到,影子的手還敢伸這麼長。」

蕭恆撣了撣大氅,笑道:「起碼現在,好撬動這位安州刺史的尊口了。」

***

後來梅道然對太子說:你阿爹讓一個很厲害的壞人招供,只貼在他耳朵邊,說了一句話。

太子丟開甜酪,亮著眼睛扒拉他膝蓋問,什麼什麼?

你阿爹說——

再也不讓他吃糖。一隻手伸過來,將太子的甜酪端走。

蕭恆挽著冕服的大袖,面無表情地看著梅道然:你再給他偷吃這些東西,以後別想帶他玩了。

為什麼!小太子立馬鬆開梅道然,抱著蕭恆大腿跳著抗議。為什麼阿耶可以吃好甜好甜的甜湯,阿玠連一小口都不能嘗?

因為阿耶不咳嗽。蕭恆將碗擱一邊,將太子抱起來,被摘了旒冕也不惱。

因為人家是兩口子啊。幾乎是同時,梅道然攪著酪吃,幸災樂禍地說。

討厭阿爹!阿玠再也不要和阿爹好了!

蕭恆溫和看著太子,笑問道:真的嗎?

太子叫他看了會,嗚地一聲扎在他頸窩,抱著他那麼大一頂沉沉的冕戴,好委屈地說:想吃酪。

……

審完吳漢川後,蕭恆和梅道然分了碗甜酪。

這時的梅道然對大老爺們吃甜食的行徑十分不齒,愁容滿面道:「這不姑娘娃娃們才吃的嗎?」

蕭恆看了他一眼,梅道然喲嚯樂了,給他面子,嘴上往回找補:「成,大君不算,大君那叫童心未泯。大君吃就是我侄子吃。孩子想吃,就得吃。」

蕭恆那隻碗已經空了,他拿勺子刮著碗壁,但沒有叮叮噹噹地響。

他手上的準頭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。梅道然這麼想著,問:「吐乾淨了?」

蕭恆點點頭:「吳漢川如果是個普通人,還真捏不准他的軟肋。但他和『影子』有關,那就容易多了。」

這倒是。

「黑斗篷的指令,每月煙火節前三日,都要他去永安運河的渡口接人。再借用煙火節放鬆城防,將人偷運出去。」蕭恆沉聲道,「第二種記帳方式,主要送的根本不是火藥,而是人。吳漢川接到人後,只按令放到指定地點,目的地他一無所知。但按他描述,這些人軍事素養極其高超,說話是齊地口音。」

梅道然放緩語氣:「也就是說……他往外轉運的,都是齊國的精英軍士?」

蕭恆道:「運了三年之久。」

媽的。

「永安運河上游流經齊國港口,咱這邊是中游……操,他娘的直接把敵軍運到家門口了!」

通敵叛國,板上釘釘。

「按他的招供,最近一批人是和龍樓一起走的。這次龍樓製作非同尋常,由范汝暉親自監製,吳漢川只負責放在指定地點。」蕭恆道,「也就是說,停放的那處破廟,是他們接頭的地方。」

梅道然說:「李渡白去西塞前讓我觀察後續動作,但這麼多日,一直沒有異樣。」

蕭恆將碗放下,「去看龍樓。」

第56章 五十一破龍

龍樓停在郊外蘭音寺。寺外松柏如蓋,寺內陰濕,進門一望,黑壓壓一片巨大影子。

四壁皆飾青銅佛像,因鏽跡斑駁多添了鬼魅之氣。龍樓如同巨獸出海,血盆大口正衝著蕭恆。蕭恆立在其下,如同一粒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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