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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參心中一動,問:「依你瞧,陛下待這位娘娘如何?」

瑞腦笑道:「那可真是如珠似寶了。咱們陛下可是最節儉不過,登基至今就沒有置辦什麼新物件。這位南秦的娘娘一進宮,那些進補的藥材、保暖的皮子,再有人送,陛下也沒有一口回絕。大冬天的,還專門拿炭火養了一盆橙子苗,您知道,陛下可從來不好這些,為的是誰,咱們心裡也都清楚。」

她笑意綿綿:「聽聞陛下這陣子正搜羅傳奇戲本,想是娘娘被金屋嬌藏,只能藉此解悶。總管若能投其所好,陛下枕頭邊有人軟款幾句,想要再見天顏,豈不容易?」

黃參倚著枕頭,將那碗放溫的粥端起,舀了一口吃。

***

甘露殿內外少讓人進出,秦灼怕叫人議論,也很少出門。除了批覆南秦的奏摺軍報,閒來便翻話本子瞧。除了李寒之前提過的,他還搜羅了不少演他與蕭恆故事的看,邊看邊問陳子元:「我當時真有這樣?不至於吧。」

陳子元接來一翻,正翻到「苦鎮西盼入鳳凰港,痴秦公情暖鴛鴦帳」一回目,先被那首艷得不能再艷的入話詩嚇了一跳,忙抬頭去看秦灼,問道:「你這些都看過了?」

秦灼歪榻上,攤了攤手。

見秦灼要揭盞喝水,陳子元便道:「不是不叫喝茶嗎?」

盞子一撩,蜂蜜兌梅花,裡頭浸兩粒棗子。

陳子元撲一聲笑出來:「還真和坐月子似的。」

說罷,他立即抄起書跳到一邊。果不其然,一盞水潑了一椅子。

秦灼冷眼看他,將盞一合撂在一邊,「你還敢躲。」

陳子元心想,不躲我傻嗎我。

他再翻開那本冊子,幹著聲音念道:「且瞧那帷帽一揭,將軍定睛看去,一副雪樣面容,朱唇似丹,蟬鬢堆雲,馬上遙顧,淚熒熒然。將軍再望,烏駒四蹄如飛,遙遙絕塵,獨聞彼疾呼曰:『蕭郎救我!』不覺丟棄魂魄,摧毀心肝。」

陳子元晃了晃本子問:「這是把你當女人嗎?」

秦灼拋給他另一冊,「你看這本。」

陳子元長吸口氣,繼續讀道:「將軍軍中獨寢,忽有人覺之。驚駭而起,則子……子元?」

秦灼向他招手,他如夢中般把書遞去,聽秦灼接著從容念道:

「則子元斂衾攜枕而至,撫將軍曰:『至矣!至矣!睡何為哉!』並枕重衾而去。將軍拭目危坐久之,猶疑夢寐;然而修謹以俟。俄而子元捧灼而至。至,則嬌羞融冶,力不能運支體,曩時端莊,不復同矣。有頃,角聲鳴,天將曉,子元促去。灼嬌啼宛轉,子元又捧之而去,終夕無一言。」[1]

陳子元呆呆望著秦灼,秦灼點點頭。

他仍愣在那裡,「我他媽,紅娘?你一拉強弓的『力不能運支體』,還他媽嬌啼宛轉?」

秦灼自己再倒一盞水,拿蓋揩去杯沿一點梅花瓣,再點頭道:「確是。」

陳子元問:「大王,你能不能嬌啼一個給臣開開眼?」

秦灼呷一口,反問道:「你是他蕭重光嗎?」

陳子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。我他媽就不該接這話。

秦灼重新擱盞,語氣平淡:「其實也沒什麼新意,要說淫艷,也就那樣。怎麼都是由正經書號刊印,頂多到『巫山雲。雨,夢會高唐』就了了。箇中情態花樣要是一一贅述,全夠再寫一本。」

陳子元半天沒回過神,喃喃問道:「你是我名儒授業、克己守禮的大王嗎?」

秦灼裝模作樣地又翻幾頁,到底沒忍住,捶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:「子元,我可算明白,我妹妹到底看上你什麼了。」

他拿書指了指陳子元,「單純。」

陳子元這會什麼君臣禮數都扔到九霄之後,氣得把書往案上一摜,高聲道:「你倆的私房話呦喝得滿天下都是,你還挺得意!」

秦灼道:「我們平常說不出這種話來。」

陳子元怒道:「事呢?孩子都鼓搗出來了,你別說少幹過那事!」

秦灼慢悠悠道:「如按書中所言,轉眼就到天明,有又何必,有不如無。」

這時,外頭帘子一響,有人打簾進來。

秦灼瞭見那人,當即轉頭看窗外,像什麼都沒發生。

陳子元瞧他那心虛德性,心中頗為解氣,一手扶著案,邊咳邊笑道:「大王,有不如無哈。」

秦灼這才分了點目光給來人,聲音依舊平靜:「你來了多久了。」

蕭恆從榻邊坐下,說:「有一會。你新找的這些本子全背著我看,我也好奇,跟著聽了聽。」

陳子元心知惡人自有惡人磨,眉開眼笑:「既然陛下來了,臣就不現眼了,告辭了哈。」

不等秦灼罵他,忙幸災樂禍地背手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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