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寒笑道:「如果我所料不錯,貴府要的是活口。」
那軍官恨聲道:「拿下!」
守備軍見梅道然按刀,皆不敢上前。竟是李寒變了面孔般,溫和道:「我這朋友脾氣不好,最看不得別人動武。有什麼話,還是同我說。」
見眾人俱不敢動,他又道:「那就麻煩這位長官前面帶路。」
那軍官見他改換態度,以為他外強中乾,便道:「覲見刺史,不得帶刀!」
梅道然目中狠色一掠,笑道:「你搞清楚,是他要見我們,不是老子要見他。小兄弟,輪不到你談條件。」
「我這位朋友個性獨特,你解他的刀,就是動他的老婆。」李寒道,「奪妻之恨,自己掂量。」
他雖口吻玩笑,卻語氣嚴肅。那軍官一時不敢上前,只招手揮來兩隊守備軍,挾帶他二人去了。
街旁有座朱樓高矗,燈火通明。那軍官在前,一眾守備軍在後,李、梅二人夾在中間,走上一道窄樓梯。
樓上視野開闊,正好可視街上全景。李寒一瞭,見煙花繽紛,燈火如龍,恐怕秦灼一地之主的千秋節都無此陣仗。
那軍官抱拳道:「使君,這兩名鬧事賊子已帶到。」
椅中正坐著個人,穿朱紅官服,瘦長臉,八字鬍,正將茶盞放下,做勢問道:「下立何人?衝撞本府,打傷官兵,可知該當何罪?」
梅道然呵地笑道:「安州刺史,好大的官威!」
見吳漢川要發作,李寒便叫他:「藍衣。」
梅道然名號傳奇,朝野多有聽聞。吳漢川心頭一驚,還不及思量,就聽那年輕人道:
「在下姓李,名寒,字渡白,大梁幽州人。官二品,居大相,加安州大都督。代天巡牧,核查百官。此州境內,權同皇帝。」
第40章 三十六疑竇
或有不識梅藍衣,但無人不知李渡白。
肅帝朝彈劾恩師、轅門矯詔,懷帝朝書生監軍、指揮必勝,本朝天子更是為他改相制,設大相,實可謂一人之下、萬人之上!
吳漢川遽然變色,撐案立起,聲音微有顫慄:「你……」
李寒從懷中取出魚袋,「此乃在下官憑印信,貴府還要驗看嗎?」
不待吳漢川答覆,梅道然已冷聲道:「大都督代天提事,所到之處如陛下躬親。貴府目而不迎,見而不跪,好一個威風八面、不動如山!」
吳漢川聞言如夢初醒,忙就地跪倒,「下官不知大都督駕至,多有冒犯,還請大都督降罪!」
李寒也不攙扶他,逕自往他位子上坐了。吳漢川座位臨窗,窗外煙花怒放,鼓作鑼鳴,好似一片盛世夜色。
李寒聲音毫無波瀾:「天上煙火,地上龍樓,貴府好大的排場。」
吳漢川冷汗直流,叩首道:「都督恕罪!」
「陛下入潮州,逢暴雨,舍屋與民,自宿堂下,一草蓆、一破被則足;後至西塞,血衣不棄,敝盔不補,甲冑新至,先與將士。待登基正位,取用俱是舊物,甘露殿中,未添一件新器。」李寒雙手插袖,「天子尚如此,你一小小刺史,從四品官,安敢盤剝百姓,逞此惡行!」
吳漢川忙伏地道:「下官知罪!」
李寒盯著他,「吳刺史,私開礦山,自增稅目,單這兩項,其罪當誅!我問你,你壟斷煙火作業,究竟是什麼目的?我安州子民被官府無故強征,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,他們現在何處?」
吳漢川只道知罪,連連叩首。
「看來貴府是難開尊口了,」李寒指了指他身後軍官,「這位軍爺,貴府認識?」
那軍官忙道:「卑職安州折衝府都尉薄老四,有眼無珠,衝撞大都督,請大都督海涵!」
李寒並不理會,指了指他,對吳漢川道:「我有言,日出之前,我要他的人頭。貴府知道,我代天而行,天子無戲言。」
梅道然看了眼窗外,「天要亮了。」
吳漢川把身躬得更低,「不知這蠢材哪裡冒犯了大都督。」
李寒沒想到他有此一問,乾笑一聲:「我奉勸貴府,不要這麼問。」
薄老四眼見不妙,忙高聲道:「刺史,老爺!你救救卑職,卑職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