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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灼捋他的鬢角,笑道:「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小孩呢。」

蕭恆笑一聲,眼眶有些發紅,「還好,沒有絕你的後。」

秦灼心裡一酸,軟聲道:「六郎,你為了它,為了我,別折騰了,成嗎?廢皇帝制哪有那麼容易,一家子好好的,成嗎?」

蕭恆默了一會,道:「少卿,我的意思是,孩子,算在你那裡。是你吃苦受罪,本來就該算在你那裡。」

秦灼叫他:「重光。」

蕭恆握緊他的手,輕聲道:「咱們不為這個吵了,好不好?我會好好惜我這條命,你為了自己,也別拿身子置氣。咱們一家子,都好好的。」

秦灼一個指節一個指節捏他的手指,說:「我說了可不算,它說了算。早前聽話,這次回去路上沒少折騰。知道我要娶老婆,給你出氣。」

蕭恆坐得靠下,仰臉看秦灼,「三個月了?」

「三個多月了。」

蕭恆道:「三個多月,也有橙子那麼大了。」

秦灼不由訝然:「這么小啊。」

蕭恆臉貼在他腹上,喃喃道:「是啊,這么小。」

秦灼撫著他鬢角,聲音柔和:「陛下,給你的小橙子取個名字吧。」

出乎所料,蕭恆沒有思索,抬頭笑道:「我早就想好了。」

***

數日之前,李寒參拜入宮,議的不是別的,正是太子名諱。

他這鍥而不捨的精神連蕭恆都不可思議,聞言苦笑:「渡白,他已經成家立業,我們兩個不會再有瓜葛了。」

李寒道:「大君為什麼和段映藍聯姻,想必陛下心中有所猜測。既然兩處無情,未必不會各覓有情。再者,就算二位真的一刀兩斷,孩子可不能。自然,陛下應當定不了學名,但乳名多少能來一個。」

蕭恆道:「他不想要。」

李寒卻打定主意般,義正言辭道:「便算追諡,也要名號。」

蕭恆沉聲道:「李渡白!」

李寒向後退兩步,準備稽首而拜,卻不料被蕭恆拉住,便躬身立在他面前,「為臣不謗君,當父母不謗子女。臣死罪,但請陛下細想,大君如有棄意,何必拖延至今?」

蕭恆嘆口氣:「你還是怕梁秦關係鬆動,想拿孩子拴一拴吧。」

李寒眨眨眼,「臣的確喜歡小孩子。」

李渡白喜歡小孩,太陽打西邊出來。見他不說話,李寒繼續加碼:「待殿下出生,臣向陛下求一道恩旨。」

「臣斗膽,請為殿下開蒙。」

如果非說李寒監軍的成績是瞎貓死耗子誤打誤撞,他文章政事的才能就是老天爺賞飯,直賞到不端皇帝飯碗。

如今這位不收學生的大才,自告奮勇為太子開蒙。

李寒繼續勸道:「陛下,又不是讓您今天就冊立東宮,只取個名,早取晚不取。就算小殿下真的無緣面世,但陛下,真的能當它沒有存在過嗎?」

蕭恆半晌不語,提筆寫了一個字。

李寒探頭去看,引經據典地掰扯:「玠者,大圭也。天子之鎮圭,諸侯之命圭,皆為國之重器,掌上珍重。」

蕭恆為天子,秦灼為諸侯,二人祭天所持,便是白玉玠圭。

蕭恆搖頭,啞聲道:「我只希望……它能知道自己的身世。能知道,還有我。」

***

此夜之後,兩人重新恢復同吃同住的習慣。蕭恆日暮趕來,拂曉離去,來來回回跟偷情的似的。和段映藍聯姻在即,秦灼也即將啟程南下,一個休沐日,兩人重去白龍山。

白龍山山勢險峻,山後卻平野遼闊,草能沒膝,無際的灰金色里,一條溪流橫腰繫著,銀亮閃爍,宛如綢帶。一塊琉璃似的碧空下,人物便如泥土捏就,天地間找不到行蹤。

秦灼懶得乘車,便由蕭恆替他把韁徐行。一黑一白兩馬緊挨著,雲追吃著花,元袍便去咬它的嘴。秦灼用鞭柄打它一下,被咬的反倒不樂意,蹭著黑馬頸項低鳴一聲。

「比人都膩歪。」秦灼哈哈一笑,由得它倆耳鬢廝磨去了。

秦灼只貼身帶了把匕首,蕭恆除刀之外還帶了弓。不是雕弓,尋常營將的木弓一把,灰不溜秋毫不起眼。另在馬腹處掛了箭囊,囊里卻只有一支羽箭。

只是至今弓箭也沒派上用場,秦灼也沒有問。

蕭恆本給他握著韁,過一會,手便蓋在他腹上。秦灼心裡突地一跳,難免有些浮躁。

原本二人行事,他對腰腹處的觸碰就尤為敏感。如今和好,心思也旖旎起來,便屏著氣叫了一聲:「六郎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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