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欲回身離開,突然間一陣心悸。
震顫來得十分突然,扎克斯單手按住胸口,雙腿一軟跪倒在地。
他臉色煞白,大顆汗珠滑過臉龐砸向地面。
目光所及,房間中的一切發生扭曲。凌亂的色彩填充在眼底,扎克斯大腦暈眩,他險些暈厥過去。
視野恢復後,他迅速扯開衣襟,移近蠟燭觀看,發現心口的烙印發生變化,邊緣長出鋒利的荊棘,顏色更加鮮明。
只有一種可能。
烙印血咒的人發生蛻變,力量和天賦攀至頂峰。
「發生了什麼?」扎克斯放下燭台,心中困惑不解。這股力量異常可怕,能輕而易舉摧毀他,勝過全盛時期的朱殷,更不提戈羅德。
究竟是怎樣的機遇,才能導致這種變化?
不等他想明白,耳畔傳來敲門聲,是走廊內的騎士提醒扎克斯需要離開。
「大人,時間到了。」
扎克斯當即收攏衣襟,重新圍上斗篷。他拉起兜帽,確保遮住自己的臉,才走上前拉開房門:「走吧。」
無論是何種契機導致岑青的變化,對他而言都不會更糟糕。
換一種想法,他被烙印血咒,成為岑青的傀儡,岑青變得更強,意味著勝算更大,戈羅德註定死無葬身之地。
對一名背叛者來說,這不算壞事。
扎克斯胡亂想著,快步走下二樓。木樓梯在他腳下吱嘎作響,頻頻發出哀鳴。
矮小的身影藏在扶手後,躬身送他離開,態度小心翼翼。
直至聲音遠去,小個子的店員抬起頭,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眼睛反射火燭的光,與表現出的敬畏截然不同,看上去相當違和。
一行人穿過喧鬧的大堂,在門前上馬,冒著大雨趕回府邸。
馬蹄聲被雷聲和雨聲掩蓋,數騎飛速前行,恍如煙塵飄過,倏忽間遠去,再不見蹤影。
店鋪招牌下,幾個蟲人湊到一起,低聲交換情報,打出只有彼此才懂的手勢。
「是外交大臣。」
「他密會一個女人,來自王宮。」
「告訴泰姆。」
蟲人結束對話,一人回到店內,其餘人繼續守在門外,接待下一撥客人。
店鋪吧檯內,泰姆拉動繩索,幾個店員替代他招呼酒水,他則轉身繞過壁爐,避開眾人視線放出一隻信鼠。
蟲人不只經營著風月場所,他們還是暗地裡的情報販子。
還有什麼比美酒和美人更讓人沉迷?
躺在美人懷中,被烈酒麻痹神經,總會在不經意間吐出些有用的東西。
「奧爾加夫人,我信守承諾,相信您也會一樣。」泰姆目送信鼠消失在雨中,口中喃喃自語。
他們曾有機會走出這條街,只要朱殷成為女王,登上血族王座。她親口承諾所有蟲人,改變他們在王國中的處境,作為他們搜集情報的獎勵。
然而,這一切都毀在戈羅德手中。
泰姆憎恨戈羅德,所有蟲人都是一樣。
沉默佇立片刻,泰姆重新回到店內。
燈光覆上臉頰的一刻,他重拾虛偽的表情,又成為諂媚的風月場主人,貪婪的雙眼盯著客人,鎖定他們口袋裡每一枚金幣。
信鼠在地下穿梭,進入通向城外的隧道。
這條隧道藏在王城西北方向的隘口下,該處日夜有重兵把守,連只鳥都飛不出去。沒人想到蟲人膽大包天,會利用這裡傳遞消息,而且屢次成功,迄今沒有被發現。
信鼠在地下潛行,它在搜尋有占星師印記的骷髏。
骷髏接到信件後,會第一時間送往千湖領,呈遞到奧爾加手中。
彼時,千湖領內,晚歸的俘虜們在夜色下忙碌。
他們推動大車,拖拽繩索,合力運回砍伐的木材,還有開採的岩石,在營地外堆成小山。
今夜月光明亮,惠風和暢,黑騎士們圍在篝火旁,一邊用刀切割烤肉,一邊高聲談笑。
這段時日以來,他們一直在緊張忙碌,罕見有如此放鬆的時刻。
最後一批木料運達,鐵木等人跳下大車,清點過俘虜數量,確保沒有遺漏一人,才前往地精處領取食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