液體滴落速度加快,嘩啦啦響聲不斷,堪比一場暴雨。
沼澤中冒出大量氣泡,從稀疏到密集,互相擠壓碰撞,頂部連續爆裂。
惡臭的泥漿向上噴涌,撲向冰橋和繩索,推動橋身發生位移。
橋面出現坑窪和裂紋,繩索逐漸收窄,崩裂聲此起彼伏,橋身變得岌岌可危。
「快衝過去!」
巨鴞率先掠過沼澤,巫靈戰士集體加速,座狼拔足狂奔,四腳近乎同時離地。
附庸種族緊追在後,發揮出平生最快的速度。
岩妖的隊伍落在最後,不幸遇上冰橋塌陷,一腳踩空落入沼澤,兩條腿快速下陷,眨眼沒過腰間。
千鈞一髮之際,半人馬調頭折返,他們迅疾如風,身體卻格外輕盈,四蹄輕鬆踏過鬆軟的泥漿,擦身而過時,將陷落的岩妖全部救出來。只是動作稍顯粗暴,與其說救人,更像是在拔蘿蔔。
半人馬的救援很及時,岩妖的生命得到挽救。他們的樣子固然狼狽,好在身上僅有些擦傷,很快就能痊癒。
「你們救了我們的命,真是萬分感謝!」岩妖對半人馬心存感激,被對方提在手裡,誠懇向他們道謝。
「坐穩,帶你們過去。」半人馬不苟言笑,看上去很不好惹,卻願意讓岩妖坐到自己背上,哪怕他們身上仍帶著泥漿。
岩妖們沒有推辭。
他們被扔到半人馬身後,手腳並用爬過寬闊的馬背,用力抱住對方的腰。
後知後覺想到對方身上的泥漿,半人馬有些嫌棄。不過嫌棄歸嫌棄,終究沒有甩掉他們,而是調頭向回走,追上前方的大部隊。
隊伍穿過沼澤,不必擔心隨時陷落,道路依舊泥濘濕滑,需要艱難跋涉。
越向前走,環境越是詭異。
異魂隱匿無蹤,好似從未出現過。
異獸不見蹤影,鳥群也無處尋覓,耳畔不聞蟲鳴,只有水流聲不斷,由緩慢變得湍急,令人心情煩躁。
霧氣進一步消散。
最後一條灰帶滑過身側,仿佛神秘的大門突然敞開,眾人的視野豁然開朗。
腳下是渾濁的死水,古老的樹木生長在水中,樹幹攀爬龜裂的紋路,樹冠下垂,樹枝縫隙間灑落光斑,落在水面上,浮動蒼白的光點,像屍骸的顏色。
樹根藏在水下,盤根錯節,拱形隆起。
有的樹根已經乾枯,在水中硬化;有的仍然活著,像獵手潛伏在暗處,等待獵物自投羅網,用新鮮的血肉延續自己的生命。
道路崎嶇不平,大部分淹沒在水下,僅透出模糊的輪廓,隨著水波搖盪,仿佛路面都在移動。
道路盡頭座落宏偉的遺蹟,一座廢棄已久的要塞。
要塞以巨石和金銅打造,城垛、城牆被植被包裹,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顏色。
兩側建築呈雙子塔形,銅門夾在中間,卡住進入要塞的通道。
銅門上方有拱橋相連,橋上斜插數面旗幟和成排火把。
火把早已經熄滅,旗面殘破不堪,旗杆在歲月中腐朽,爬滿斑斑鏽跡。
銅門共有兩扇,一扇矗立,另一扇浸在水中。門後氤氳灰霧,看不清建築輪廓,詭異、荒涼、寂靜。
巫靈大軍在要塞前駐足。
他們從不知道,荒域森林中竟有一座要塞。從建築風格推斷,極大可能出自血族之手。
「血族王室成員能自由出入荒域,在正統沒落之前。」巫潁按住岑青的肩膀,在他耳畔說道,「這或許是你的祖先留下。」
「或許是,也或許不是。」岑青看向要塞,準確來說是看向銅門後。他有種預感,自己要尋找的金木應該就藏在那裡。
然而,這一切是否太過順利?
正這樣想時,一陣嘹亮的象鳴聲傳來,隨之有火焰衝過林間,在水面蒸發出大團白汽,衝散靜謐的氣氛。
「是魔族。」
繼巫靈之後,魔族大軍出現在森林腹地。
魔象走到隊伍最前方,憑藉龐大的體型開路。象群根本不懼水深,隨意踏過死水,沿途踩碎樹根,撞倒樹木,強行開出寬敞的通道。
沿著象群開闢的道路,魔族軍團陸續現身。
如在林外一般,兩軍再次碰面,氣氛又一次劍拔弩張。
汲取之前的經驗,雙方都很謹慎,警惕地望向彼此,沒有著急開啟戰鬥。
「巫潁,我們可以打個商量。」奢珵驅使魔龍飛向前,主動脫離大軍,擺明要和巫靈王談一談。哪怕在說正經事,他也不忘朝岑青眨眼,風流的做派一覽無餘。
巫潁不善地看向他,側身格擋他的視線。
示意岑青留在原地,巫靈王的身影消失在巨鴞背上,獨自出現在魔龍對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