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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下馬車後,岑青便駐足原地,許久仰望天空,難免惹人注意。

岑青眨了下眼,再次望向夜空,巫靈的身影似碎金消融,巨鴞消失在雲端,仿佛星輝凝成的幻象,倏忽間了無蹤影。

「你們沒有看到?」岑青轉向荊棘女僕,疑惑問道。

「您指什麼?」

岑青環顧四周,片刻後搖了搖頭:「不,沒什麼。」

奧里金和布葉特向他鞠躬,邊境騎士排列在兩人身後。

他們身上的鎧甲大多痕跡斑駁,部分還有缺損,很難說軍容嚴正。

他們卻引以為傲。

這是戰場留下的勳章,是在血腥廝殺中獲取的榮耀。

「殿下,歡迎您來到北部邊境。」布葉特代表眾人發言。

女騎士隊長身材高挑,站在奧里金身側略顯纖細。她身上的肌肉並不誇張,在戰鬥時卻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。

她曾對戰數倍於己的敵人不落下風,憑藉強悍的戰鬥力將對方斬於劍下,塑造了「血腥布葉特」的威名。

「我很榮幸。」岑青態度溫和,笑容沉靜,沒有一絲一毫架子,表現得平易近人。

相比之下,扎克斯的傲慢淪為笑柄。

他自以為是的震懾壓根不被邊境騎士看在眼中。諸多輕蔑的目光掃過他,更像是在看一個笑話。

「冬夜寒冷,塢堡條件簡陋,請您先往議事廳,我們儘快為您準備房間。」布葉特和奧金里親自引路,對岑青的態度十分恭敬。

他們故意忽視使團一行人。

扎克斯自以為是,鼻孔朝天,理應受到「回報」。

至於別人,他們承認是在遷怒。

北部邊境與王城素來不和,縱然有萬般不滿,他們也必須受著。

一行人穿過塢堡,在火光指引下走向議事廳。

岑青和邊境騎士在先,黑騎士和荊棘女僕護衛在後。

使團眾人心有不甘,也只能默默跟上。他們暗自記下這份屈辱,打定主意將十倍償還。

塢堡專為戰爭打造,內部結構以堅固實用為主,外形缺乏美觀,與王城的奢華形成鮮明對比。

議事廳建在塢堡中心,是占地最廣的一處建築。

兩排火把插在路旁,每支都有兩米高。火光照亮腳下的道路,也映出前方敞開的大門。

大門以橡木打造,取材荒蕪森林。

門上雕刻飛禽走獸,線條粗獷,帶有一種古老的蠻荒氣息。

大廳內鋪設石板,地面平整光滑。靠近門口的幾塊石板覆蓋裂紋,中心處凹凸不平,像是被外力踩踏,留下醒目的痕跡。

大門兩側設有火桶,邊境騎士快行兩步,點燃架設在桶內的粗木。

火光燃起的一瞬間,牆壁上的火把同時點亮。

橘紅的光連成弧線,由牆頭向屋頂中心處聚集,攢成一支明亮的火炬。

一聲轟鳴,火光膨脹倒懸,照出議事廳全景。

寬敞的大廳內,一張圓桌擺放正中,桌旁設有多把交椅,屬於北部邊境貴族。

圓桌三面設有長條席位,能容納邊境騎士團全體成員。

現如今,多數位置空缺。

英勇的騎士戰死沙場,留下空置的高背椅,記載騎士的榮光,銘刻北部邊境的血腥與殘酷。

「請原諒,我們無法為您接風洗塵。」

岑青在圓桌旁落座,布葉特沒有任何遮掩,同他表明邊境現狀。

邊境物資匱乏,糧食捉襟見肘。

王城的苛待眾所周知,對補充物資總是分外吝嗇。

這種情況持續很長時間,即使亂軍日漸壯大,情勢一度危如累卵,仍沒有絲毫改變。

提及邊境騎士團的遭遇,扎克斯也不由得臉熱。

國王對邊境貴族始終心存警惕,打壓手段百出。時至今日,邊境貴族凋零,騎士團連續減員,他仍不改做法,難免為人詬病。

饒是身為既得利益者,一切榮耀來自戈羅德,伯爵閣下也必須承認這種做法實在欠妥。

岑青環顧全場,視線在邊境騎士臉上掃過。

他單手覆上圓桌,無視桌上積攢的灰塵,輕輕敲擊桌面,無名指上的指環反射微光,巨鴞眼中的寶石陡然明亮,愈發璀璨晶瑩。

「諸位守護王國邊境,盡忠職守,你們不該遭此冷待。」見布葉特等人抬起頭,他身體前傾,加重語氣,「榮耀的戰士卻要餓著肚子衝鋒,這是王城的過錯,是國王陛下私心作祟,更是血族的恥辱!」

一番話擲地有聲,大廳內頓時鴉默雀靜。

使團貴族們驚愕地看向他,心中湧起慌亂的情緒,恍如海嘯難以克制。

第一王子公然指責國王!

他想做什麼?

無論言辭是否激烈,以他如今的身份,難免不會讓人多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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