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事成定局,無法更改。
無論今後遭遇什麼,他都必須承受,獨自咽下這枚苦果。
第22章
清晨,第一縷陽光刺破霧靄,持續整夜的暴雪終告一段落。
風格外冷,呼嘯著席捲城內,打在木頭製作的門上,門軸發出危險的吱嘎聲,門板爬上裂縫,隨時可能倒塌。
金岩城北區,凌亂建起大片泥巴房。
這些房子低矮簡陋,由泥塊和木料堆砌,雜亂地排列在一起。房屋中間穿插曲折的小徑,窄巷兩側擠擠挨挨,雜亂五章,完全和秩序不搭邊。
大部分屋舍年久失修,門窗低矮簡陋,牆壁髒污斑駁,棚頂出現裂縫和缺口。
嚴寒的冬日裡,狂風不斷,壓在屋頂的茅草被風捲走,腐朽的房梁裸露在外,冷風不斷灌入室內,住在裡面恍如置身冰窖。
這裡生活的全是奴隸。他們不分種族都被套上鐐銬,一股腦塞進來,在鞭子和棍棒下艱難度日。
這裡也被稱為奴隸圈,極具侮辱性的稱呼。
頂多容納幾萬人的房屋建築,硬生生擠進十幾萬,生活環境異常惡劣,奴隸們的健康狀況也變得糟糕。
暴雪之後,泥巴房中總會抬出多具屍體。
數量最多的時候,直接超過三位數。
他們多數是被凍死,或是被搶走食物餓死。還有的是與旁人發生齟齬,被暗中下黑手,於沉睡中死於非命。
奴隸來自不同種族,互相存在仇怨不算稀奇事。
平靜、祥和是奢望,殘酷的欺凌和死亡才是這裡的常態。
今日同樣如此。
天光放亮,破爛的木門陸續被推開,包裹著麻布的奴隸接連走出房子。
他們佝僂著身體,腳步顫顫巍巍。之所以早起,非是過於勤快,而是不得不把死去的傢伙拖出來,避免在房子裡發臭。
「這次死的是山地人?」
「是幾個混血。」
「大腳人。」
「還有長毛人。」
「這是個獸人?也是混血,大概有三到五種血統。」
「那邊有個血族。」
「真是稀奇。」
「管好嘴巴!」
提到血族奴隸,眾人諱莫如深,多數閉上嘴不再多話。
太陽越升越高,奴隸們陸續開始行動。
日復一日,他們重複著相同的軌跡,沒有任何改變,未來的日子也毫無指望。
好在泥巴房不是更低等的窩棚,每天能領到少量食物,不至於和死去的倒霉鬼一樣被扔上拖車丟去城外。
奴隸們表情麻木,動作卻乾淨利落。
他們或抬或拖,帶著死去的屍體,邁步走向停靠在路旁的拖車。
說是拖車,不過是幾張長木板拼湊,再用繩子綑紮起來。
拖車前方隆起一個大雪堆,奴隸們走近時,雪堆迅速抖動,塊狀的積雪簌簌掉落,現出一頭巨大的紅毛疣豬。
這頭疣豬異常肥壯,體型大得超出常理。
它身長超過兩米,肩高超過一米。背部寬厚,覆蓋一排濃密的紅毛。腦袋上豎起針狀的骨刺,鼻子嘴巴向前凸出,鼻孔兩側冒出彎曲的獠牙,尖端鋒利,能輕易劃開奴隸的肚子。
看到它,奴隸們不自覺雙腿顫抖。
這頭疣豬性情兇殘,常會毫無預兆地發脾氣。它很喜歡撕扯能動的活物,奴隸就是最好的凌虐對象。
「小心點。」
奴隸們心生忐忑,不約而同放慢腳步,行動謹慎無比。
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微不足道,血族不在乎泥巴房裡死去多少人。
總會有補充,沒必要為幾個奴隸浪費力氣。
他們不想死,只能告誡自己小心,放下屍體後以最快的速度逃走,避免被疣豬咬傷拖走,不幸淪為它的早餐。
奴隸的腳印散落在雪中,大小不一,形狀各異,在泥巴房和拖車間延伸,看上去十分凌亂。
多數人沒有鞋子,只能用布裹著腳踩在雪裡。受寒冷侵蝕,腳趾很容易被凍傷掉落,他們卻習以為常。
車板上覆蓋積雪,透白晶瑩,像鋪平的棉花糖。
潔白下壓著斑斑血污,全來自死去的奴隸,既有自然死亡,也有被疣豬咬死,在痛苦中結束生命。
奴隸們動作迅速,屍體疊放到車板上,快速向後撤退。
可惜的是,他們依舊不夠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