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騎士。
日暮山脈。
第一王子。
士兵們短暫驚愕,旋即浮現恐慌之色。
岑青是王族的禁忌,足足百年時間,王城眾人對他諱莫如深,鮮少有人主動提起。直至最近與雪域和談,敲定他為聯姻對象,情況才發生扭轉。
黑騎士是被流放的罪人。
他們人數稀少,戰鬥力強悍,鏖戰數倍於己的骷髏騎士照樣不落下風。
隨著殷王后去世,第一王子退入黑塔,他們的境況急轉直下,連番遭受污衊,得不到任何公正,全部被國王流放。
對於黑騎士的傳說,守城的士兵耳熟能詳,部分還親歷過他們的戰鬥場景。
他們是一群惡獸,腳下流淌血河,是不折不扣的殺戮機器。
「真是黑騎士!」
「他們竟然回來了!」
牆頭遲遲沒有反應,黑騎士們等得不耐煩,集體策馬靠近城門,壓迫感驟然增強。
明明只有三十人,城頭的士兵卻如臨大敵。
「派人去黑塔,對了,馬上給王宮送信。」一名小隊長如夢方醒,匆忙下達命令。其後靠向外牆,揚聲朝來人解釋,他們並非故意不開城門,而是依照規矩行事。
「我們在等候命令!」
黑騎士沒有硬闖。
在聽到小隊長的解釋後,他們耐心等在城外,等待城門開啟。
大概過了一刻鐘,送信的士兵去而復返。他在途中遇見荊棘女僕,得知對方專為黑騎士而來,立即調頭折返。
至於去王宮送信的人,目前還在路上,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歸來。
鳶尾隨士兵登上城牆,濃密的捲髮挽在腦後,發間閃爍銀光,是代替髮簪的小刀,刀口鋒利無比。
「我代表第一王子前來。」
她當眾表明身份,提步登上牆頭,士兵沒有加以阻攔。
蓋有王子印章的羊皮卷遞至眼前,幾名小隊長傳遞核實,當場確認無誤,下令打開城門。
無論岑青的真實地位如何,也無論他是否握有權力,在國王正式剝奪他的頭銜之前,他始終是國王的第一個王子,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。
他以成文下達命令,守城的士兵理應執行。
只要不與國王的命令發生衝突,沒有血族會公然反抗他。
至少表面上如此。
轉盤旋動,絞索用力牽拉。
吊橋砰一聲落地,橫跨封凍的護城河。
門栓被移走,厚重的城門緩慢開啟,門軸轉動發出吱嘎聲響,在夜色中傳出極遠。
黑騎士們策馬入城。
他們自覺控制行速,隊伍魚貫穿過城門,看似井然有序。
馬蹄踏在石板上,聲音略顯雜沓,如同敲擊在士兵心頭,莫名使人煩躁。
鳶尾單手一撐翻過城牆,有荊棘破土而出,在半空中接住她,使她能平安落地。
「殿下一直在等諸位。」鳶尾拉緊斗篷,站定在黑騎士馬前。
「鳶尾,你從地牢里出來了?」里貝拉彎腰靠近馬脖頸,饒有興致地看向對方,「還有多少荊棘女僕活著?」
「不多,但也不少。」鳶尾的回答滴水不漏。
黑騎士與荊棘女僕不同,他們的忠誠基於對強者的敬畏。在確認對方是否可信之前,鳶尾不會透露太多信息。
看出鳶尾的態度,黑騎士們並不介意。
「荊棘女僕總是忠心耿耿。」里貝拉嘖了一聲,旋即直起身體,朝對方伸出手,「上馬,速度更快一些。」
鳶尾沒有拒絕。
兩人共乘一騎,其餘黑騎士尾隨在後。
眾人策馬時不忘擠眉弄眼,仿佛在說:里貝拉總是更得美人青睞,他們全都望塵莫及。
一隊人穿過城內,順利來到黑塔。
塔門已經敞開,包裹硬皮的手指抓在門上,地精從門後探出頭。
見到隊伍抵達,他們縮著脖子走出來,快速接過黑騎士的韁繩,細心照料好戰馬,同時不忘向鳶尾說明,房間和熱水已經備好。
「還有食物,熱騰騰的食物。」一名地精補充道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女僕讚許地精的利落,親自為黑騎士們帶路。
佩諾爾特翻身下馬時,胸前的口袋大幅度搖晃。雪豹幼崽從沉睡中甦醒,用力頂著繫緊的袋口,試圖掙脫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