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老的血脈被奪走王權,戈羅德趁機登上王位。他以卑劣的手段獲得權戒,為自己佩戴王冠,成為血族新一任統治者。
在王權交替的過程中,巴希爾的角色並不光彩。
他受到戈羅德誘騙,被貪婪的欲望蒙蔽雙眼,終究被對方抓住把柄,不得不背叛殷王后,站到奪權者身後。
事成後,他被授予大量土地和財富,還升任高官。但就地位而言,他的家族未能得到任何提升,反而有一落千丈的趨勢。
曾經不屑一顧的傢伙,例如那些外戚,如今與他分庭抗禮,甚至站到他的頭上。
家族成員們為此憤憤不平,對他的不滿日益加劇。
巴希爾的妻子離開他,他的子女也鬱郁不得志。尤其是他的長子,年少被寄予厚望,卻寧願繼承母親的爵位也要同他劃清界限。
對此,巴希爾沒有任何表態,既沒有挽留也沒有斥責。
日復一日,他重複身為丞相的職責,仿佛安於現狀,不打算有更多辯解。
他的表現讓戈羅德十分滿意。
畢竟得位不正,心中總是缺乏底氣。對於這些根深蒂固的大貴族,他不能全部殺死,還要加以任用,給予對方足夠高的官位。
巴希爾是一個靶子,不錯的代表。
王權與臣權,混入外戚勢力,彼此形成微妙平衡,造成王國如今的局面。
死氣沉沉,進取心徹底湮滅。
大家一同陷入淤泥,不求有功但求無過。
一時半刻沒有危險,但也無法掙脫泥淖,只能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。
夜色中,古老的宅邸幽暗寂靜,只有三層點亮燈光,該層是巴希爾的書房。
寬敞的房間裝飾豪華,弧形辦公桌圍攏窗前,一張高背椅放在桌後,宅邸的主人坐在椅子上,上半身靠向椅背,右臂搭著扶手,左手提著一支細長的筆桿。
在他對面的桌子上,數張羊皮卷攤開,清晰記錄著王宮會議內容。
羊皮卷下壓著一張信紙,從露出的頁尾來看,字跡經過修飾,和羊皮卷上截然不同,卻與岑青收到的密信一般無二。
向岑青通風報信的不是旁人,正是這位丞相,戈羅德的重臣巴希爾。
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。
一旦泄露出去,王國上層勢必發生震盪。
室內燈光明亮,燭光頻繁跳躍,偶爾爆出聲響。
窗外寒風呼嘯,碎雪敲擊窗棱,銀白色大片壓下,與室內的暖意形成鮮明對比。
巴希爾獨自坐在窗前,俊朗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。他垂下眼眸,遮出瞳孔中的暗芒,不泄露半分情緒。
噼啪!
焰心爆裂。
牆內的壁爐躥升紅光,焰蛇活潑跳躍,有生命一般糾纏撕扯,迸濺出點點火星。煙氣夾雜著火星捲曲上行,順著煙囪消失無蹤。
黑影出現在窗外,是一隻烏鴉。
它張開翅膀,完美地融入暗夜。模糊的影子透入室內,引發巴希爾警覺。
不等他有所動作,突兀的敲擊聲傳來,大片荊棘沿著牆壁瘋長。
布滿尖刺的荊條堪比毒蛇,爭相攀爬上窗口,前端交錯延伸,覆蓋大半扇窗戶。
它們在風中敲打玻璃,發出刺耳的刮擦聲。
巴希爾推開椅子,轉身走到窗前。
他靜靜地站在窗台邊,仰頭眺望,雪色更加濃郁,映襯得荊棘愈發可怖。
烏鴉振翅遠去,荊棘扭結成一股,頂端托起數道身影。
她們身著暗紅色長裙,濃密的頭髮挽在腦後,露出飽滿的前額。發上的飾物極有特色,既能作為裝飾,也是致命的武器。
與來人對視片刻,巴希爾無聲嘆息。
他抬手推開窗戶,任由冷風灌入室內,糾纏著燭火搖曳。
「荊棘女僕,你們不守在黑塔,深夜造訪是為了什麼?」巴希爾有一雙灰色的眼睛,一種溫柔的顏色,配合他的長相具有極大的迷惑性。
他外貌俊朗,氣質儒雅,很容易獲取人的好感。
他曾經教導先王的血脈,以宮廷教師的身份出入城堡。
正是這份經歷,使他在戈羅德奪權的過程中起到關鍵作用,也使他的履歷更不光彩。
三名女僕站在荊棘上,身體輕飄飄,仿佛沒有重量。
巴希爾的宅邸足夠隱秘,沒有國王的探子。她們可以放心開口,不必擔心情報泄露。
「奉殿下的命令,今夜過府造訪。」一根荊條降下,茉莉降低高度,目光與巴希爾齊平。
「殿下?」
「是的。」茉莉的視線越過巴希爾肩頭,落向稍顯凌亂的桌面,找到想要的東西後輕點手指,一條荊棘探入室內,取走壓在羊皮卷下的信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