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看到了什麼?
那位走出黑塔的王子,被戈羅德抓住脖子,身處風暴中心竟能安然無恙?
他的侍女倒在地上,掙扎著想要爬起來,仍被風壓得直不起身。抬起頭時,眼球染上血色,嘴角冒出獠牙,隨時將要狂化。
「陛下,您最好想清楚再動手。」岑青被扼住脖頸,仍不見絲毫畏懼,「殺了我,你的計劃會落空,未免得不償失。」
「哦?」
「我只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,這很合理。」岑青聲音輕柔,似蠱惑串連成咒語,「我母親留給我的一切,遠比我索取的更多。」
戈羅德盯著他,半晌後手指微松,室內的風也終於停了。
如岑青所言,不能殺了他,只能滿足他。
雪域的巫妖喜怒無常,脾氣陰晴不定。結盟不成反招來敵人,絕非他所希望。
朱殷的遺產數額龐大,不誇張地說,她名下的土地超過大貴族總和。他可以讓出一些,絕不能是全部。
「我給你一座領。至於珠寶和金幣,」他偏頭看向左娜,不顧對方驟然變色,獨斷道,「你母親的珠寶歸還半數。」
「感謝您的慷慨。」岑青語氣誇張,很難說是否是在嘲諷。
涉及到僕人和奴隸,同樣不是大問題。
戈羅德輕易鬆口。
至於騎士……
「我只要黑騎士。」岑青提前開口,阻斷戈羅德推脫的可能,「他們只忠於我的母親,與其流放在外,不如給我。也能為您解決一個隱患,難道不是嗎?」
戈羅德再三考量,權衡利弊,終於點了點頭。
「可以。」
見國王鬆口,扎克斯和左娜的臉色都很難看。尤其是左娜,歸還的珠寶全部要從她的宮殿搬走,她實在難以接受。
就在她滿心憤懣時,岑青的視線突然移過來。
森冷的目光充滿壓迫感,不祥的氣息襲來,令左娜脊背生寒。
「我母親的東西,你理應還回來。」
左娜心中一驚,下一刻黑光襲來,荊棘女僕出現在她身後。
冰涼的手壓住她的肩膀,帶刺的荊棘繞過她的脖頸,扯斷她佩戴的項鍊,強行摘下她頭上的金冠。
一聲鈍響,金冠落地,鑲嵌寶石的凹槽空空如也。斷裂的項鍊纏繞金冠邊緣,上面的寶石同被取走。
身後的黑暗消失,荊棘女僕回到岑青身側。
左娜掌心覆上脖頸,眼前一片赤紅。
濃密的長髮凌亂散落,使她形象全無。襯托猙獰的表情,簡直像一個瘋子。
她從沒有這樣狼狽不堪!
「你放肆!」左娜怒不可遏,尖牙刺破牙床,聲音尖利無比。
無視左娜的叫囂,岑青翻過掌心,幾顆紅寶石懸浮跳躍,仿佛生機勃勃的火焰。
龍血石,家族傳承的至寶。
母親留給他,卻被戈羅德無恥霸占,又賞賜給他的情人,如今的王后。
真是令人不齒。
岑青收起寶石,沒有給左娜半個眼神。他甚至沒有向國王告辭,直接腳跟一轉,帶著女僕揚長而去。
在他身後是表情陰沉的國王,目光晦澀的外交大臣,以及披頭散髮、被強行攔住的王后左娜。
「哥哥,他在羞辱我!」
「你既然挑釁他,就該預期到各種可能。收斂些,別再自找麻煩。」
「你……」
「行了!」
強行制止左娜,扎克斯看向戈羅德。
國王的變化沒有逃過他的眼睛。
他必須更加小心謹慎,以免被國王遷怒,導致計劃功虧一簣。
甚者,淪為父子相爭的炮灰。
城堡的震動突如其來,驚動巡邏的騎士。守衛們快速集結,沉重的腳步聲迴蕩在走廊內,靠近緊閉的宴會廳。
城內貴族察覺異常,接到王宮中遞出的消息,大量馬車駛出府邸,從四面八方聚向金岩堡。
車輪滾滾穿街過巷,帶起一陣風,引發城民好奇。
臨街的房屋傳出聲響,陸續有窗戶被推開,不同的面孔出現在窗後,無一例外看向疾馳的馬車。
「發生了什麼?」
「是王宮?」
「這些日子總不太平。」
血族的房屋都有尖頂,屋檐下垂掛冰棱,煙囪在屋頂立起。
恰逢日落時分,煙囪中冒出黑煙。
煙氣持續上升,絲絲縷縷隨風飄散,追逐馬車行動軌跡,一同湧向王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