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落,不理會扎克斯的反應,他徑直越過對方,繼續前行。
天空中陰雲密布,狂風肆虐荒野,呼嘯著刮過城內。
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,灰雲遮擋天空,白毯覆蓋大地,目光所及不見二色。
宏偉的城市淹沒在飛雪之中。
城內建築垂掛冰棱,王宮也不能例外。高高的尖頂晶瑩閃爍,冰晶上覆蓋積雪,恍如雪國建築。
岑青越過黑塔大門,站定在台階上。
冷風似刮骨鋼刀,雪片撲上臉頰,降下徹骨寒意。
他在風中佇立許久。
外套被風鼓起,下擺翻飛,獵獵作響。
銀白飛舞,高挑的身影縈繞暗黑氣息,蒼白的臉頰缺乏血色,嘴唇淺淡,眉眼愈顯漆黑,暗夜一般。
他仰頭望向天空,深吸一口氣,任憑冷空氣灌入肺中,禁不住連聲咳嗽,眼底卻浮現笑意。
囿於塔中太久,即使是為自保,百年時間也太過漫長。
沉悶、枯燥,無比壓抑。
危機降臨,同樣也是機遇。
「自由……」
聲音流出唇縫,蒼白的手抬起,掌心朝上,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。
他的身體太冷,雪花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。直至手指合攏,被指尖碾碎,依稀能聽到細微的聲響,轉瞬即逝。
頭頂划過一道暗影。
烏鴉振翅穿過雪幕,盤旋在岑青頭頂。
「嘎——」
叫聲沙啞刺耳,隨風盤繞黑塔。
更多烏鴉聚集而來,頻繁地振翅盤旋,良久不去。
它們活像是一群禿鷲,盯准地上的獵物——氣息奄奄的侍從,隨時準備衝下來大快朵頤。
「報喪鳥!」
岑青出現時,塔外的騎士自動散開。
他們不認識這位王子,從未親眼見過他,但聽過他的傳聞。
第一王后所生,國王陛下的長子,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。
自誕生起,他就擁有廣袤領土和驚人的財富,大部分來自他的母親,連國王都不能觸碰。
烏鴉在他頭頂盤旋,仿佛不散的陰雲。
刺耳的叫聲持續不斷,一再刺激眾人的耳道,驚悚滋生,心悸揮之不去。
岑青平抬起右臂,接住一隻飛落的烏鴉。
這隻聰明的黑鳥俯衝向下,腳爪扣住他的前臂,動作小心翼翼,避免鋒利的爪尖傷到他。
「嘎!」
烏鴉又一次發出叫聲,天空中的同族紛紛降低高度,穿梭在騎士們頭頂。
一隻接著一隻,鳥群的速度越來越快,帶起凜冽的寒風。
風刃割傷騎士的臉龐,刺痛尚未襲來,鮮血已經流出傷口,滴落在鎧甲上,凝集點滴鮮紅。
扎克斯快步追上來,看到此情此景,不由得面色陰沉。
僅是一個照面,他就領會到這位王子的陰晴不定和難纏,不愧是戈羅德陛下的兒子。
即使對他心懷怨恨,無比盼望他去死,扎克斯也不得不承認,在諸多王子和公主中,他的兇狠最像戈羅德。
岑青沒有讀心的能力,猜不透扎克斯的真實想法。
如果他知道,肯定會嗤之以鼻。
戈羅德?
不,他不會承認。
如果可以,他寧肯放干身體中一半的血,斷絕兩人的父子關係。
嘩啦!
烏鴉襲擊之後,騎士們接連挺起武器。
鋒利無比的長矛,寬過兩隻手掌的重劍,以及火蜥蜴脊椎製成的長弓。所有矛頭指向岑青,寒光聚集在他身上,戰鬥一觸即發。
地上的侍從被遺忘。
他蜷縮起身體,不敢發出半點聲響,小心地用手肘和膝蓋挪動,希望不被捲入戰場。那樣地話,他或許還能多活幾分鐘。
和扎克斯一樣,騎士們對岑青缺乏尊重。
這一點體現在行動上,他們將武器對準了他,即便他是一名王族。
一陣破風聲襲來,黑塔外牆上的荊棘更加活躍。
數不清的荊條從天而降,靈蛇般襲向目標。
鞭影陣陣,雨點般抽打在騎士身上,輕易盪開騎士的武器,砸裂他們身上的鎧甲。
兩個倒霉蛋被抽中鼻樑,登時鼻骨塌陷,鮮血噴濺而出。劇痛使他們握不住武器,只能單手捂住傷處,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