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兒她宴請的是一些比自己地位高的客人,門房把趙二娘送來的荔枝呈上,陳夫人想起昨兒吃荔枝時,被澀到舌頭髮麻的狀態,皺了皺眉:「這東西也就是吃個新鮮,吃多了也就那樣。」…
難為她一個鄉下婦人還記得還自己人情,就她那大字不識幾個的樣子,想必為了尋這荔枝,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吧。
「可不是,昨兒我一得到這荔枝,還以為前朝妃子都愛吃的物什,一定是頂頂美味之物,結果一嘗,還不如我們自家院子裡種的棗樹結的果兒呢。」
「以前聽別人吹這荔枝有多好吃,如今嘗了這味道,我以後再也不聽外頭人的吹噓了。」
都是一個圈子裡的,昨兒陳夫人得到一筐荔枝,這些夫人們也各分了一些,大家都嘗過這荔枝的味道。
有了共同話題,大家就這個話題,說了好一會兒話,桌上那筐荔枝,動都沒有人動。
只有一位姓吳的夫人,她有了身孕,鼻子正是靈敏的時候,趙二娘這一筐荔枝一進門,她就嗅到了裡頭甜甜的果香。
跟她昨兒買的荔枝味兒不一樣。
她被這香味兒饞得直咽口水,尤其是當荔枝擺到她跟前,那沁人心脾的甜味兒直衝她味蕾。
在大家都吐槽這荔枝的時候,她實在沒忍住,伸手取了一顆。
一剝殼就能感受到裡頭的果肉跟昨天的明顯不一樣,鮮嫩、飽滿、多汁,香甜味兒也更加濃郁。
她咬了一口,眼睛亮起,嘴裡沒忍住發出聲音:「哇,這荔枝也太甜了吧。」
「真的假的,荔枝不是澀的嗎?」大家被她吸引過去,看到她滿臉震驚的神色,感到不理解。
吳夫人也是個爽快的,她把桌上的荔枝往眾人跟前推了推:「大家一起嘗嘗,這荔枝跟我們昨兒吃的完全不一樣,我懷疑,這才是貴妃吃的那個荔枝,昨兒不知道吃的是什麼。」
陳夫人聞言當場就不高興了,昨兒的荔枝是她牽頭買的,吳夫人這樣說,豈不是說她勾結商人騙她們的錢嘛。
可看其他人都受了吳夫人的忽悠。紛紛取了一顆荔枝,也跟著取了一顆,剝開咬進嘴裡。
「哇——」
「這也太好吃了!」
「怪不得一騎紅塵妃子笑,我要是楊貴妃,我能吃到這樣甜美的荔枝,我也笑啊。」
陳夫人還沒有開口,其餘夫人幫她開了口。聽著這些夫人立馬轉了口的聲音,陳夫人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。
她想起昨兒趙二娘跟她說,這荔枝她在西南的時候都快吃吐了,她笑話人家沒見識還說人家說大話的事來。
面色臊得緋紅。
人家這哪是沒見識,人家是見識過了,謙虛地跟她裝作沒見識呢。
「陳夫人,你家門子說,這荔枝是你隔壁的夫人送來的,人家連這樣好的荔枝都能給你送來,想必你們交情一定很好吧,可否給我們引見引見。」
夫人圈子就是這樣,只要你這個人有本事,知曉她們不知曉的事,手裡有她們沒見識過的,她們就會想方設法把她拉進自己的圈子,以後出去面子上有光不說,也是一條人脈啊。
陳夫人聽到這話,嘴裡甘甜的荔枝都叫她品出了幾分苦澀。經過昨兒那事,人家怎麼可能還會跟她來往?
一想到,人家哥兒是大名鼎鼎的太醫,哥婿又是皇城司的。她就因為幾顆荔枝,把這樣一個好的人脈推了出去。
嘴裡的苦澀又濃郁了幾分。
「……」
「哎……」
周向龍坐在客棧大堂唉聲嘆氣地喝著酒。他信心滿滿又是借錢又是抵押,從嶺南帶來的流光錦,在京城早就過時了。
也怪他,在嶺南一看到這錦,就跟失了魂似的,覺得汴京城裡的大戶們肯定沒見過這樣神奇的錦緞。
一口氣進了五大車,非要拉來京城。
他還記得他剛進京城時的意氣風發,以為進到京,就有數不清的高門大戶向他揮舞著銀錢,可他一進到京城,找牙人一打聽,牙人說這布早在京城裡過世了,壓根就不會有人再買這布了。
他不信,找了京城裡的許多布莊、裁縫鋪子,人家都說不要。
他這才不得不信。
一想到,這麼大批貨,是他借錢和抵押了所有田產、房產得來的,若不能把錢都掙回來,他將虧得血本無歸,他心有不甘啊。
可是京里都過時的貨物,他拉到別處去,別處就有人會要嗎?
周向龍喝空酒壺裡的酒,還想再問店小二要一杯,想起貨賣不出去,他若再不節省著用錢,以後很有可能要淪為乞丐乞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