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鹿鳴在紙上寫了千千萬萬遍姜辛夷的名字,仍然覺得對姜辛夷的思念不夠。想見到姜辛夷,拉著他的手,親自對他說,自己有多想他。
姜辛夷不需要做什麼,只需在綏魚村那樣,喝著茶,靜靜地聽他說話,時不時被他遭笑的言論逗得輕輕笑笑,他便滿足了。
可他現在身處軍營,雖是營中採買官兒,有些自由能出入軍營,但卻不能離開西北,莫說去見一見姜辛夷,就是想時常給姜辛夷捎些物什,也沒法子。
徐鹿鳴第一次痛恨軍戶這個制度。他家若不是軍戶,大哥能去科舉,他不用入伍,便能以行商的名義,時常與姜辛夷見面。
可恨他現在成了軍卒,半點自由也沒,苦了姜辛夷要與他這樣的人談戀愛。
徐鹿鳴心裡有了怨氣,辦起差事來愈發賣力。
曾桐等人已把西北大大小小的藥鋪都給打聽回來,徐鹿鳴找出姜辛夷所說的回春堂、壽春藥鋪問道:「這兩個藥堂現下在西北何處坐堂,他們當家人可有常住在西北的。」
因著西北這地兒全是軍戶,哪家哪戶都有一兩個吃藥的傷員,藥鋪生意好,這些藥商聞著味兒,都來西北開了鋪子。
徐鹿鳴不怕找不到鋪子,就怕鋪子裡都是掌柜坐堂,沒個正經當家人,做不了生意的主。
曾桐吸了吸鼻子,這天在外頭跑,凍得鼻子老不通氣兒:「回春堂現下在沙河縣就有坐堂的,只是他家只有管事的,沒個正經做主人。」
「壽春藥鋪倒是聽說有個少東家在此,只是他家坐堂的地界兒忒遠,要到榆林縣去了。」
榆林縣都接近西北的邊上了,再往前一點就是戈壁灘,更荒無人煙。
徐鹿鳴給曾桐幾人煮了些傷寒通氣的藥,端於他們喝,聽了這話心下大喜:「遠一些怕甚,只要能與他們當家人說上話,把差事辦妥,總比沒有門路,辦不了差事兒,被責罰的好。」
「頭兒說得是。」曾桐幾人笑呵呵接過徐鹿鳴給他們熬的湯藥,一飲下去,頓時身體暖烘烘的,鼻子也不堵了,身體上舒服了,拍馬屁的話兒信手拈來,「我等竟不知頭兒還會藥理。」
「這藥到病除的手藝,比起軍營里的醫正也不差兒。」
「少拍馬屁兒。」徐鹿鳴與他們混熟了,說話也隨意起來,「這是我夫郎教於我的。」
夫郎兩個字一出口,徐鹿鳴自個都臉紅了。但他轉念一想,他們拜過堂成過親,姜辛夷還叫過他夫君,現下又答應了與他談戀愛,如何叫不得他夫郎了。
這般想著,心裡有了膽氣,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理所應當起來:「他是個大夫,我平日裡幫他打理藥材的時候,多少都會提點我一兩句。」
曾桐等人還是第一次聽徐鹿鳴有夫郎,個個驚訝得不行:「頭兒這就成親了?」
「有甚不妥嗎?」徐鹿鳴奇怪地看著他們,他這個年紀,在這個朝代,成婚早一些的,孩子都會爬了吧。他們這般大驚小怪地做甚。
「沒有,沒有。」曾桐和錢貴兩人一臉尷尬地否認。
娘嘞,幸好沒把自家妹子、哥兒說與徐鹿鳴的想法說出口,不然這不就尷尬了嘛。
原來,曾桐和錢貴家裡都有個待嫁的妹子、哥兒弟弟,西北這地兒,家家戶戶都是軍戶,他們又不是大人物,給家裡弟弟妹妹們找不到好人家。
徐鹿鳴年紀輕輕就是火長,為人有本事,對手下人又大方,這樣的軍卒,在他們西北打著燈籠都難找到。
曾桐和錢貴兩人就起了給自家弟弟妹妹拉縴保媒的心思。為此,兩人還吵了一架,誰都想自家弟弟妹妹嫁得好,可徐鹿鳴就一個,總不能讓他兩個都娶吧。
他們為人雖然不咋地,但也沒有讓自家弟弟妹妹上趕著給人做妾的想法。
這下好了,徐鹿鳴成親了,他們兩個都不用爭了。況,人家夫郎還是個大夫,比他們家裡頭的弟弟妹妹有本事多了,想爭也爭不過。
徐鹿鳴全心全意都是快點升官的好去見姜辛夷的想法,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尷尬,見大家沒話聊了,正色道:「今晚大家好好歇一夜,明兒我們就去榆林縣,好好探聽探聽這壽春藥鋪的少東家一番。」
「是!」一聽要辦正事兒,大家都認真了起來。
「……」
榆林縣,雖是靠近戈壁灘,人跡荒蕪之處,可小小的縣城,修葺得竟有模有樣。
一水的泥巴房子上都嵌著從戈壁灘上撿來的石頭,一眼望過去,竟不比西南那些石雕木砌的縣城差。
冬日裡,縣城地上的泥巴都被雪給凍實了,瓷器得很,一點風沙都沒有,逛起來倒別有一番風味。
徐鹿鳴一行人在榆林縣逛了逛,找到壽春藥鋪的位置,尋了處茶肆,正打算歇歇腳,就帶些禮上門去採訪。
茶剛一上來,就聽得鄰桌有一人道:「今日我在戈壁上又瞧見壽春藥鋪的少東家了。」
與他對坐著吃茶的人,聞言笑道:「怕不是又去獵鷹的吧,這日日都獵,日日都獵不到一頭活鷹,也幸得他祖上有個藥鋪這個來錢的行當,這要是我家兒郎,成日裡正事不干,跑去玩狗馴鷹,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