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是邵逾白什麼都沒說,轉身快步走到余逢春身後。
「你幹什麼呢?」
等他來到身邊,余逢春仍然很不耐煩:「是讓我等你嗎?」
「不好意思,下次不會了。」
「最好是這樣……」
兩人看都沒再看周青一眼,一起走了。
*
*
夜裡,邵逾白又開始做夢。
夢境的到來完全不受藥物或者自身意志的影響,只要邵逾白閉上眼睛,它就一定會降臨。
……
他夢見了今天發生的事情。
夢境裡,李貼台還是在說很怪的中文,油腔滑調、矯柔造作,怪異的腔調在夢境裡更扭曲,帶著不祥的回音。
窗外陽光溫暖燦爛,兩方人問好之後,余逢春仍然以旁觀者的身份坐在沙發上,等待談判結束。
邵逾白也如現實中一樣讓他靠在身上。
一切似乎沒有改變,只是當談判結束以後,李貼台離開會議桌,走到余逢春面前。
「你看起來很虛弱,春天,」他說,「你心情不好嗎?」
他看向余逢春的眼神里有很多的可惜,仿佛目睹一場繁春的凋零。
余逢春靠在邵逾白肩膀上與李貼台對視,呼吸聲伴隨著胸膛的起伏,通過身體接觸傳遞到邵逾白的感官里,像蝴蝶振翅般輕淺。
邵逾白低下頭,注視著余逢春手腕上沒來得及遮掩的數道傷痕。
許久後,他聽到余逢春說:「其實我最近心情不錯。」
「那很好,」李貼台說,「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錯。」
這個男人指的是邵逾白。
夢中的余逢春漫不經心地應道:「是啊,我也覺得他不錯。」
李貼台又說:「多開心點吧,春天,讓美麗更久一些。」
「謝謝你。」
余逢春說,他的手滑到邵逾白的腰上,像是在證明什麼。
「我很開心。」
李貼台走了,關門的一瞬間,余逢春就把手挪開。
「不好意思,」他低聲說,「我沒有別的意思。」
他的聲音很輕,像沾了露水的蛛絲落在晨風中,邵逾白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低垂的眉眼,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句道歉。
為著自己剛才把手放在了邵逾白的腰上。
仿佛堅硬漆黑的頑石向他展示了一瞬間的潔白,短短一瞬卻觸目驚心。
邵逾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,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位走私世家的小少爺。
似乎總是不對。
……
……
二樓主臥。
余逢春半躺在床上,後背倚著床頭,眼眸中有隱約的藍色亮光出現。
凝視著實時錄像里邵逾白緊皺的眉毛,余逢春問:「他是在做夢嗎?」
[是的,]0166道,[這其實是碎片融合的一部分。]
聞言,余逢春打開系統面板,看到碎片收集模塊那裡,最底下的提示小字已經消失,模塊顯示正常運行。
[這是你的本源世界,既然你和他在這裡相遇,那這裡的他就是主體,]0166解釋道,[我帶你離開以後,世界會封閉重啟,他的記憶也會隨之清洗,融合的過程也是把過去記憶帶給他的過程。]
而記憶融合的方式是夢。
余逢春皺緊眉毛,不自覺地裹緊毯子。
錄像里,邵逾白在夢境結束的一瞬間就睜開眼,好像早有預料一般坐起身,連片刻驚異都沒有,對著牆壁陷入沉思。
這已經不是第一天了。
根據余逢春的觀察,每天晚上邵逾白的房間裡都是這樣的流程。
上床,閉眼,睡覺,做夢,驚醒,然後一夜不眠。
「他會夢到什麼?」余逢春問。
[這取決於他今天見到了什麼,模塊會根據他的所見所聞,將與你那一世的記憶以夢境的形式傳遞給他。]
所以邵逾白夢見的是上一輩子裡今天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