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正因為一切沒資格,所以一切在他身上都一樣,無論粗布麻衣, 還是綾羅綢緞,反正都是配不上。
「想什麼呢?」
看完回來的余逢春看到明遠在發愣, 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。
邵逾白搖搖頭,像明遠往常那樣沉默寡言。
昨夜他靈魄轉移,占了元神的位置,本想先學習一下元神如何與師尊相處,卻發現那些零星又碎的記憶中,元神一直在盯著余逢春看,不是看他的手,就是看他的眼睛或背影,總之沒一點有用的信息。
無奈之下,邵逾白只能裝啞巴。
好在余逢春已經習慣了他能不說就不說。
「那幾滴血是從屋頂滴下去的,」左右看了一圈,余逢春扯住身旁人的袖口,帶他往另一邊走,「一個人,蹲在屋頂上,嘴裡叼著塊肉,因為是從活物身上扯下來的,所以肉上還滴著血。」
寥寥幾句,要是小孩子聽見,現在已經嚇哭了。
可邵逾白卻半點情緒也未流露。
余逢春說話,他聽著,師尊說什麼,他就信什麼。
他們走到僻靜處停下,余逢春拍拍袖口,再回頭時,一個明顯不是家丁的男人正走出宅子,到滴血的那個地方去。
一段時間後,家丁提著水桶拖布離開牆根,露出一片乾淨的地,血跡終於被清理乾淨了。
按照常理,哪怕人血也不該這麼難搓洗,如此這般,大概是因為叼著肉的人身上帶著妖氣,而妖氣順著接觸流進血里,哪怕只有一絲半點,也足夠那些血凝在地上,人力無法搓洗,只能用靈力。
最不好的猜想成真,余逢春嘆了口氣。
胡穎凶多吉少。
但現在青天白日,不是殺上門的好時機,況且余逢春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追查那隻高階妖獸,所以暫時只能按下不表,找個好機會混進胡家,探查一番再做打算。
思及此處,最後看了一眼胡宅門口高懸的紅燈籠,余逢春很嫌棄地拽拽邵逾白袖口脫出的線頭。
「去給你買身衣服,」他說,「整天穿這身,看起來好可憐。」
好可憐的邵逾白:「……」
他不露聲色地打量余逢春衣擺上破的洞,心道:師尊,你穿的也很可憐。
倆人半斤八兩,誰也別說誰。
……
裁縫鋪子裡有已經制好待售的成衣,且因為胡堂修士多,所以裁剪風格非常幹練利索,很適合明遠。
余逢春帶著人走進去,坐在櫃檯前的老闆娘看見倆人的臉龐身材,眼神一亮。
「客官,是要量身做衣還是……?」
余逢春後退一步,手拍在邵逾白的後背上,把他往前推。
「給他買,」他說著,極其順便地在邵逾白寬闊結實的後背上拍了兩把,「麻煩深色,利索些。」
他的手一落在邵逾白後背上,邵逾白就不自覺地挺直腰背,像一匹被介紹的好馬。
老闆娘左看看右看看,然後和客棧掌柜一樣,臉上同樣露出你懂我懂的神秘微笑。
「等著!」
她一甩手帕,扭著步子走到裡間。
邵逾白注意到了她的笑,在記憶里翻找片刻,發現前不久也有個男人對他倆這樣笑過。
他不懂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,但本能覺得奇怪,好像有細嫩的草葉在他心臟上輕輕拂過,帶來一陣難以言表的癢意和退縮。
邵逾白不自覺地望向師尊,卻發現余逢春坦然自若。
「……」
邵逾白意識到,關於這個,師尊明白,其他人也明白。
只有自己不知道。
那點癢意還在胸口彰顯存在感,只是越來越輕,越來越輕,像綢帶一般滑移而去。
邵逾白回過身,感覺到綢帶向余逢春蔓延。
這時,老闆娘走了出來,一邊掛著一套衣服。
她笑道:「小哥這身形太板正了,指定穿什麼都好看!」
余逢春也跟著笑了一下,讓邵逾白去裡面把衣服換了。
「劍給我,」他伸手,「別把衣服劃破了。」
邵逾白:「……」
心中疑竇叢生。
師尊對待元神的態度也太親切了,萍水相逢為何如此關心?
買衣服就算了,還送鎮靈通元石,還同吃同住,難不成師尊是看他忤逆,所以要收師弟了?
再回想從見面開始余逢春的種種舉動,仿佛一切都有了正確的解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