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抽抽鼻子,圓胖的腮幫子上粘著糖屑,眼神發直地瞪著余逢春的臉。
好好看,像畫本子裡的仙人……
畫中仙人笑眯眯地問他:「小孩,這裡怎麼了,為什麼這麼熱鬧?」
小孩又抽抽鼻子,抬手指向身後一處氣派的宅子,含糊著嗓子說:「他們家的女兒活了。」
女兒活了?
余逢春半蹲在地上,聞言抬眼一看,只見宅邸門口掛紅燈放爆竹,還有管家打扮的人在指揮下人分發東西,有糖有錢有靈石,看得出來主家真的高興。
小孩還在看余逢春,眼神迷瞪瞪的,很著迷。
胡堂雖然繁華,但也只是個小城鎮,漂亮的皮囊極其有限,且都是肉體凡胎,哪裡有餘逢春這樣世間難尋其二的人物。
小孩年紀小,不知道喜歡,只是本能想要碰碰摸摸,伸手便要去拽余逢春的衣服。
可沒等指尖接觸布料,一束冰冷的目光就讓他頓住動作。
小孩這才發現,在那個畫本仙人身後,還站這個又高又凶的男人,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,眼神中警告意味很明顯,好像只要他伸手,男人就會把他丟出去掛牆上。
「……」
小孩縮回手,一溜煙跑了。
余逢春很奇怪:「怎麼走了?」
疑惑的目光投向明遠,明遠搖頭,不知道。
目睹全程的0166發出咳咳的冷笑聲,像是垂死的老人在掙扎。
余逢春沒理會突發惡疾的0166,囑咐明遠在原地等自己之後,他又往人群里擠了擠,領了幾板銅錢後才回來。
「這戶人家姓胡,是胡堂家底最厚實的一家,一共四十七口人。」
余逢春告訴明遠:「他們有自創的修煉功法,長房家主如今已經是元嬰期,小輩里也有天資聰穎者,其中最優秀的,是長房的大女兒。」
據說那個女孩,三歲能引動靈氣,十歲便到達鍊氣層,是方圓千里都知曉的天才,附近的宗門都派人來問過,希望能收入門下。
說到這裡,余逢春面上閃過一絲遺憾:「可惜……」
可惜天妒英才,女孩十五歲時外出遊玩,被奸人所害,從此昏迷不醒,日漸枯槁。
聽附近幾戶人家的意思,上個月的胡家,已經在準備白布棺材了。
將銅板拿在手裡隨意拋動,余逢春接著道:「半個月前,那個女孩忽然醒了,而且越來越健康,修為還提了一個境界——」
銅錢在空中翻了兩圈,被一隻手當空抓住,手背朝上,停在明遠面前。
余逢春笑著問明遠:「你覺得裡面有沒有問題?」
明遠點頭,將余逢春的笑深深烙入眼中,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:「妖。」
「答對了!」
余逢春眼中笑意更深:「加分!」
銅錢落進明遠手裡。
……
……
他這邊和諧愉快,可凌景宗主峰那裡,都亂得炸鍋,可以當粥喝了。
晏叔原不復之前的胸有成竹,垂首坐在水池邊,不知道在想什麼,而靜遂則開始瘋狂踱步,繞了七八圈以後,抓住徒弟的肩膀前後晃了晃,企圖把徒弟晃清醒。
「真是江秋?」他再次問。
何承息已經被問了八遍,第九遍的回答仍然恭敬:「是的,前輩說他叫江秋。」
「他好看嗎?」
何承息斬釘截鐵:「好看。」
「……」
靜遂鬆開手,倒退兩步,認命了。
他走到晏叔原面前,粗著嗓子說:「宗主,我這徒弟雖不聰明,但為人老實,從來不對我說謊,他既然說那個人叫江秋,那肯定就——」
靜遂入凌景宗也有幾百年了,他是散修出身,為人放蕩不羈,一次路見不平出手相助,幫了人家一把,結果給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煩,差點死在仇家手裡,幸好有凌景宗的人路過,救了他一命。
那救他的人,就叫江秋。
旁人不知道不清楚江秋是誰,靜遂和晏叔原還能不知道嗎?
穆神洲荒了兩百年,邵逾白的魔尊位子也做了兩百年了,舟船能逆轉回木頭,死人竟能復生。
可如果能死而復生,早幹嘛去了?
這些舊事,何承息不了解,但光看師尊與宗主的神態動作,便知道江前輩的身份絕對不是舊識那麼簡單。
覺得現下已經沒自己的事了,何承息行禮後想要離開,可還沒走兩步,就被人從身後叫住。